龙浩办公室里，几个大男人横七竖八歪在沙发上，闲话扯得那是没边没际了。
大军窝在沙发上，手里拿个打火机按得“咔咔”作响。
赖四挨着他坐，被打火机响声搅得心里有些烦躁，抬手朝他胳膊肘捅了一下：“你消停点行不？老话咋说滴，你不知道呀？玩火爱尿炕！”
大军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丢，嬉皮笑脸地回怼道：“四哥呀，我要是真尿炕，也得跑你床上画个地图，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一屋子人哄笑起来，嘎子正仰脖子喝水，听到这话呛得咳嗽起来：“大军你他妈损不损呐，还要给四哥来个飞流直下三千尺咋滴？”
大家的笑声还没停下呢，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只见招财手里拎着两个礼品盒，走了进来。
“都在呢？”招财把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挨个点头打招呼，“四哥，军哥，嘎子哥，勇哥……”
嘎子一把拽住招财胳膊，问道：“你这是给谁买的东西呀？”
招财嘿嘿一笑，露出两颗突出的门牙：“这不快中秋节了嘛，我给浩哥挑了两盒月饼。街上那家服务员说啦，这可是进口月饼，叫什么‘天福’的牌子，外国进口货呢，老贵啦。”
郑勇原本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会儿掀开眼皮，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也没问招财同不同意，伸手把礼品盒的外包装给扯下来。
“唉呀，勇哥呀，这是给大哥买的月饼。”
“招财啊，”郑勇手指着月饼，假装严肃表情说，“你这个马屁，算是拍马蹄子上了。你不知道呀，浩哥有糖尿病，甜的一口不能沾。嫂子天天减肥呢，一口甜食都不吃，你送礼也不提前打听好了，你说你这个脑袋能干啥吧。”
招财一听，那张憨厚的脸，从额头红到脖子根，像被人迎面泼了盆热水。
郑勇动手把月饼从塑料托里抠出来，动作粗鲁，里面的防腐剂被带了出来，掉在茶几上。
“哎呀，你轻点！”招财心疼地叫起来，他以为那是什么调料包，赶紧伸手捡起来，又塞回到盒子里，“你看看你啊，好好东西都给整散了，这是调料包，你别给扔了啊。”
满屋子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压不住的笑声。
郑勇憋着坏笑，把防腐剂撕开倒在月饼上，然后拈起来，一脸诚恳递到招财鼻子底下。
“招财，你说得对，不能浪费食物啊。这可是外国高级货呢，你先替浩哥尝尝咸淡。”
招财接过月饼，张嘴就咬了一大口，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赖四勉强止住笑容，看着招财吃得有滋有味，他感觉自己的牙都快倒了，“招财，你这舌头……是摆设吗？啥味道都尝不出来吗？”
招财费力咽下那口，咂咂嘴，还挺认真地品评着：“四哥呀，你还别说，这外国月饼……是有点不一样。挺香的，就是……就是有点发涩。”
“我算是开眼了！”郑勇拍着大腿嚷嚷，“别人吃饭叫品尝，你吃饭这叫歼灭战！你那个胃是无底洞吧？啥都往里装，我是真服了。”
大家正闹得不可开交，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
龙浩迈着小碎步走进来，他看到屋子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问道：“你们捡到钱啦？这么高兴呢。”
郑勇断断续续，把招财“品鉴”外国月饼的事，学了一遍。
龙浩听完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弯，最后也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浩哥，我今天算是明白啥叫‘食之无味’啦。”郑勇又来劲了，“招财这是苦中作乐，以苦为甘啊！招财，你妈生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被门夹了脑袋？不然怎么缺根弦呢？”
“浩哥……”招财嘴里还含着月饼，含混不清地抗议，那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你看他们，老欺负我！前阵子啊，我胳膊不是让玻璃划了道口子吗？郑勇这瘪犊子，他……他拿个卫生巾给我捂上了！还说那玩意儿吸血快，比云南白药还好使呢！”
龙浩看着招财告状认真模样，实在绷不住了：“招财呀，往后你机灵点，离这帮畜牲远点的。你没事跟在我身边，省得他们老捉弄你。”
“哎！”招财用力点点头，像得了圣旨一样，“浩哥，他们总拿我逗闷子。”
“这群混账东西，”龙浩笑骂道，“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扒他们裤子！”
招财吓得缩了缩脖子，双手不自觉地往下捂了捂：“浩哥，俺可不敢呀！我要真扒他们裤子，这帮人不得把我给……给阉了呀！”
龙浩看着招财胆小又实诚窝囊样，真是哭笑不得。
招财和二毛是后来才跟着他的，两个人都来自乡下，带着一股子没被城市浸染的质朴劲。
龙浩坐到宽大老板椅上，脸色慢慢沉静下来，屋子里其他的人见状，也收敛了嬉笑模样，各自找地方坐下，目光全都聚焦到龙浩身上。
“说正事啊。”龙浩说话声音不高，却让屋里最后松散的气氛瞬间绷紧，“江北那个张帅，这两天肯定会有大动作，咱们得研究一下怎么对付他。还有老德子啊，这个老狐狸啊，咱们到现在还没摸着他影子呢，咱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不太好弄呀。”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议论正事。
坐在小板凳上的招财，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蜷起身子往外跑。
“招财你咋滴啦？”嘎子明知故问。
“肚、肚子拧着疼……”招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也顾不上礼节了，弯着腰就往门口蹭，“浩哥，我……我得去趟茅房！”
大家都知道是那包防腐剂惹的祸，众人绷着脸不敢笑出声，继续刚才的话题。
赖四慢悠悠说道：“张帅这个人，我打听过。比老德子年轻，手底下也有几十号小弟，全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咱们在江北刚立脚，跟他硬碰硬，我感觉讨不着好处。”
“四哥说得在理。”大军胳膊架在沙发背上，接口说道，“但咱也不能怂。他昨天堵咱们的人，今天要是没个回应，往后在望京是个人，都敢骑到咱们脖子拉屎啦。”
郑勇冷笑：“要我说呀，找个机会，直接把他给干没影得啦。擒贼先擒王，他那帮乌合之众，没了领头的自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