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影帝邀约再起,陈默的坚定
核磁共振室的门打开时,陈默把背包带子重新系紧。医生刚才说“无大碍”,可每走一步,右脚踝都像踩在碎石上,肋骨之间也隐隐发紧。他没停下,穿过走廊,拐过楼梯口,一路回到片场。
阳光已经斜了,铁皮围挡投下一道窄长的影子。林雪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
“王导到了,在等你。”
陈默嗯了一声,靠在墙边站定。他闭上眼,指尖轻轻按压手腕内侧,呼吸慢慢沉下去。一股温热感从腹部升起,顺着脊背蔓延开来——这是他扮演老中医时学会的调息法,能暂时压住疼痛带来的烦躁。
两分钟后,他睁开眼,朝导演组所在的帐篷走去。
王晶坐在折叠椅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手里捏着一沓纸。他抬头看见陈默,没起身,只是把文件放在膝盖上,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脚踝。
“刚做完检查?”
“嗯。”
“还疼?”
“习惯了。”
王晶点点头,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他翻开手中的稿子:“我看了昨天的镜头。不是演的,是你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做出的反应。那种真实,没法练出来。”
陈默没接话。
“我要拍一部新电影。”王晶继续说,“讲一个人,在不同身份之间切换——警察、医生、教师、厨师、父亲。五个角色,同一张脸。试镜三十多个演员,没人能做到自然过渡。有人演警察像黑帮,演父亲像路人。可你不一样。”
他抬眼盯着陈默:“你在威亚断开的那一刻,没有表演‘惊慌’,也没有刻意‘镇定’,你就是做了该做的事。那不是演技,是本能。”
风从片场外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远处有工作人员在调试灯光,金属架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接过剧本、扶过病人、抱过孩子、修过轮椅。它们不属于某个角色,却参与过太多角色的生活。
“谢谢您。”他终于开口,“但我现在,还是个群演。”
王晶皱眉:“这不是谦虚的时候。你是这块料,而且只有你能演。”
陈默没反驳。他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您要是不介意,跟我出去一下?”
王晶没动,看了他几秒,然后合上剧本,跟着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片场铁门。外面阳光正好,李芸正蹲在地上给儿子系鞋带,女儿趴在她背上咯咯笑。小夏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里举着一张画。
画纸上,是陈默的五种模样:背着药箱穿白大褂的他,围着围裙炒菜的他,蹲下来比手语的他,穿着警服查案的他,还有在火场里冲进去救人的他。五个人影叠在一起,标题写着:“爸爸的影子们。”
李芸抬头看见陈默,脸上露出笑意:“回来啦?姜汤还温着。”
小夏快步走过来,把手里的画塞进陈默的背包夹层。她仰头看着他,用手语打出三个字:“你已经是主角了。”
王晶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语气变了:“可你明明已经超越了他们。”
陈默没马上回答。他望着妻子给孩子整理书包,女儿踮脚要抱,儿子拉着妈妈的手晃来晃去。笑声很轻,却填满了这片空地。
“正因为超越了,我才更清楚。”他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稳,“我最重要的角色,从来不是台上的哪一个。”
他转过身,面对王晶:“我是丈夫,是父亲,是那个让小夏愿意画画的人。这片场需要影帝,但我的家,需要一个回家的人。”
王晶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把手中的剧本收进怀里,没再说劝的话。
“你说的‘重要角色’……”他顿了顿,“我也该重新想想了。”
他转身走了,背影渐渐融进阳光里。
李芸走过来,递过保温杯:“喝点吧,别凉着。”
陈默接过杯子,拧开盖子,热气扑在脸上。他低头喝了口,姜味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去,暖意一点点散开。
小夏拉了拉他的袖子,又用手语比了一遍:“你已经是主角了。”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时,场务跑过来:“陈老师,导演说下午补拍全景镜头,问您能不能上?”
陈默看了看天色,阳光已经开始偏西。他知道这一条拍完,天就黑了。
“能。”他说。
他把保温杯还给李芸,重新背上背包。带子有点松,他拉了拉,肩膀微微下沉。那张孩子的画还在夹层里,边缘已经有些毛糙,但他没打算拿出来再看。
走进片场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李芸正牵着两个孩子往公交站走,小夏跟在旁边,回头冲他挥手。风吹起她的发梢,画板在她背后轻轻晃动。
他站了几秒,然后转身,朝拍摄区走去。
右脚落地时仍有不适,但他走得平稳。路过道具车时,他顺手扶了一下快要倒下的梯子。有个实习生道谢,他点头示意,继续往前。
导演已经在高台旁等着,见他过来,扬了扬手里的对讲机:“准备好了吗?这次要连拍三遍,争取一条过。”
“好。”陈默说。
他走向威亚台,脚步没停。安全帽放在一旁,他没戴,只把背包放在角落的长椅上,拉开拉链确认了一下速效救心丸还在。
技术人员开始检查设备。新的钢索已经换上,锁扣经过双重检测。陈默走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金属卡扣,触感冰凉顺滑,没有异常。
他退后一步,站到起跳位置。
风从工地缝隙钻进来,吹动他衣角。远处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不知是谁在放风筝。
导演一声令下,全场安静。
陈默深吸一口气,跃起腾空。
钢索拉直的瞬间,身体自然完成姿态调整。腰腹发力,双膝微屈,脚尖先着地,滚翻缓冲,稳稳停住。
掌声响起。
副导演冲过来:“太真了!观众绝对看不出是演的!”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再来一条吧,这次我从左边起跳。”
人群又热闹起来。有人喊“神级表现”,有人拿手机录像。没人注意到他落地时右脚微微一顿,也没人看见他背过身去,悄悄按了按肋骨的位置。
林雪这时候打来电话。
“王导刚给我打了电话。”她说,“他说,你拒绝他的理由,让他重新思考了一件事——什么是真正的表演。”
陈默握着手机,看着远处片场外的街道。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车窗映出夕阳的颜色。
“表演?”他低声说,“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背包。拉链拉上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医疗点的护士提着药箱走过来:“脚踝要不要再处理一下?”
“不用了。”他说,“还能走。”
护士犹豫了一下:“可你这伤……”
“我知道分寸。”
他走向下一个拍摄点,步伐不快,但没有迟疑。
太阳渐渐西沉,光影斜照在片场的地面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刚刚修复好的梯子旁,落在那张无人注意的旧长椅上,也落在背包夹层里那幅画的轮廓上。
拍摄继续进行。
导演喊了“开始”的时候,陈默正站在高台边缘。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他衣领翻动。他没有立刻起跳,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这双手,刚刚接过保温杯,扶过梯子,摸过孩子的头,也曾在火场里拽出一个人。
它不属于任何角色,却又属于所有角色。
他抬起头,看向镜头。
下一秒,纵身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