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影视城的初体验与挑战
场务递来的号码牌在晨光里泛着微黄的边角,陈默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纸片粗糙的毛边。他低头将号码牌夹进工牌套,动作不快,却把两侧卡扣都压紧了。周围人陆续站成几列,有人抖肩膀,有人踢脚尖,说话带着尾音往上飘。他学着旁边一个穿旧皮夹克的男人,把重心移到右腿,左手插进卫衣口袋,只露出半截发灰的袖口。
“穿深色衣服的,左边第三列!”场务又喊了一遍,目光扫过人群。
陈默往前半步,站进队列末尾。前头的人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回去,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他没动,也没抬头看谁,只是用余光扫过前排后颈的弧度、脚步的间距、手臂摆动的节奏,把每一处细微的松弛感记进脑子里。
系统提示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人生扮演:资深群演,开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沉下去。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相似的早晨:天没亮就蹲在影视城门口等点名,为抢个靠前的位置跟人吵几句,被导演骂了也不敢还嘴,只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道具帽。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此刻像老电影一样自动播放,带着尘土味和汗味。
第八分钟,副导演提着喇叭从廊下走出来,手里甩着一卷图纸。他扫了一眼队列,忽然抬手一指:“那边那个新来的!穿卫衣的!愣着干嘛?市集戏要开了,你堵在入口当门神?”
没人回头。但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陈默没立刻动。他知道这时候慌张跑进去反而更显眼。他弯腰,从脚边一堆杂物里捡起一只竹筐——筐沿裂了道缝,里面还有半片干枯的菜叶——然后斜身往人流里一挤,脚步错开三人之间的空档,嘴里同时扬起一声吆喝:“活鱼嘞——三斤八两现称——”
声音不高不低,尾音拖得自然,像在菜场喊了十年。
前排一个扮摊贩的群演下意识伸手接筐,接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可动作已经顺了,只好顺势摆出称重的样子。副导演皱了皱眉,最终没再开口,转身朝摄像组走去。
场务路过时看了陈默一眼,嘀咕了句:“还知道补位……行吧。”
拍摄断断续续持续到中午。一场雨戏临时加进来,群演们被要求反复走位,湿透的戏服贴在身上,有人开始抱怨。收工铃响时,人群像退潮般散开,三三两两朝食堂方向走。
陈默没跟上去。他从包里摸出个冷馒头,撕开塑料袋,靠着廊柱坐下。太阳斜照,他低着头,一边啃馒头,一边用指甲在掌心默写路径图上的地标编号。
“新来的。”有人站到他面前,影子盖住了光。
陈默抬眼。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厚重的铠甲戏服,肩甲压得脖子前倾,脸上画着粗黑的络腮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都抱着保温杯,眼神不善。
“这儿不是随便坐的地儿。”男人说,“新人第一天,规矩懂不懂?”
陈默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把包装纸叠成小方块,塞进裤兜。“不懂。”他说。
“懂不懂不重要。”男人往地上啐了口,“一天十块,地皮费。明儿想进组,得先交。”
陈默看着他肩甲边缘磨损的铜钉,忽然问:“您这身甲,穿多久了?”
男人一愣:“怎么?”
“压得慌吧。”陈默站起身,比了个手势,“肩井穴堵着,血流不上去,手容易麻。我以前在物流公司干过搬运,顺带学了点按摩,十分钟,不收钱。”
那男人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两旁的年轻人想说话,被他抬手拦住。
“那你试试。”他说,“要是按得舒服,今天这事儿就当没提。”
陈默点头,绕到他背后。手指贴上肩颈交界处,轻轻一压,察觉到肌肉僵硬如铁。他没用力,只是用指腹缓慢画圈,同时调整呼吸节奏,让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去。
三分钟后,男人肩膀忽然松了一截。
“行……有点门道。”他低声说,扭头看了陈默一眼,“明儿站我边上。别迟到。”
陈默收回手,擦了擦指尖,重新坐下。那三人走远后,他才从包里取出水壶,喝了一口温水。喉咙里还残留着刚才喊“活鱼”的沙哑感,但他已经能听出那种声音里的节奏——什么时候该响,什么时候该收,像踩在看不见的节拍上。
下午两点,拍摄重启。他被安排在市集背景里当路人甲,任务是抱着包袱穿行两次,不入镜太久,也不提前出画。他照做了,脚步不快不慢,眼角余光始终瞄着摄影机的移动轨迹。
间隙时,他借着“巡岗”的名义在b区后巷走了一圈。冷链车果然来了,银白色厢体,车牌尾号568,从东侧第三扇铁门驶入,门口有两名持证安保登记车牌。他站在十米外的道具棚阴影里,看着车停稳,装卸工搬出几个恒温箱,箱体印着模糊的医药标志。
他记下车牌,也记下时间:三点零七分进,三点二十三分出。
路径图上那个“东侧第三扇铁门”,标记的时间是“申时初”,正对应这个时段。而“收货人不能见光”——或许不是人,是货。或许是某种需要避光运输的药品或生物样本。冷链车每日通行,路线固定,时间精准,正是最隐蔽的交接方式。
他低头看表,三点四十一分。
回岗亭前,他绕到后巷拐角的垃圾桶旁,从包里取出一张草纸,用铅笔快速画下冷链车进出路线,标出安保换岗间隔。画完,折成小方块,塞进工牌套内层。那里还压着老吴给的路径图复印件,只露出一角,边角已被手指摩挲得发软。
傍晚六点,收工铃再次响起。
群演们陆续往外走,有人搭伴去吃夜市,有人蹲在路边抽烟。陈默站在北门岗亭外,等电瓶车充电满格。刀哥路过,拍了他肩膀一下:“明天还来?”
“来。”他说。
“那你得换个包。”刀哥指了指他背上的旧双肩包,“太显眼。这片儿讲究脸熟,也讲究‘像’。你穿得对,但包不对。”
陈默低头看包。洗得发白的帆布,边角磨出毛边,拉链上挂着一枚儿童钥匙扣。他没解释这是给女儿带的纪念品,只点了点头。
“知道了。”
刀哥走后,他把包放在膝盖上,拉开主仓,取出绘本和速效救心丸,放进贴身内袋。空出来的夹层,刚好能塞进工牌套和那张手绘路线纸。
他重新拉上拉链,肩带在掌心绕了一圈,确保不会滑落。
电瓶车提示音响起,电量100%。
他跨上车,插钥匙,拧动把手。车灯亮起,照出前方一段水泥路。路边的路灯刚亮,一盏接一盏延伸向远处。
他驶出北门,保安冲他点头,他抬手示意。车轮碾过减速带,轻微震动顺着脚踏板传上来。
拐上主路时,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影视城的大门。霓虹灯牌刚亮,映出“星辉影视城”五个字。门口还有几个群演在等车,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收回视线,右手握紧车把,左手悄悄摸了摸内袋里的工牌套。纸角平整,没有折痕。
车灯切开夜色,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