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玉珠峰脚下，寒风卷着雪粒砸在车窗上，发出 “沙沙” 的锐响，像无数细小的怨魂在抓挠玻璃。
林砚辞刚推开车门，清灵剑的剑柄就骤然发烫，他下意识攥紧剑鞘，指节因用力泛白，指腹蹭过父亲当年亲手刻的守界纹时，竟感觉到纹路在微微震颤 ——
这不是普通的灵气共鸣，是剑身在预警。
测怨仪从口袋滑落，屏幕上的数值从 “15” 猛地跳到 “20”，红色指示灯闪得急促，像颗即将熄灭的火星，余光里，村口老槐树下的阴影里，一道黑袍轮廓一闪而逝，再定睛时只剩枯枝在风雪里乱晃。
“不对劲。”
林砚辞的声音比寒风还沉，清灵剑剑尖悄悄出鞘半寸，淡青色剑光在雪光里几乎隐形，却精准锁定了槐树周围的怨气波动。
他往沈砚身侧挪了半步，下意识将人护在稍后方 ——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守护本能，哪怕还没摸清危险来源，也先把在意的人挡在安全区。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玉珠峰巍峨的山体覆着厚雪，阳光反射得人睁不开眼，山脚下的村落却静得反常：
只有一间木屋的烟囱冒着稀薄青烟，其他房屋的门窗都用木板钉死，门缝里隐约渗出极淡的黑气。
他摸了摸胸口的守界石，石身传来的温热像层薄盾，压下心头的不安：“玄阴宗的人应该来过，我们收敛灵气，别打草惊蛇。”
说话时，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石面，想起之前被跟踪的事，心里清楚这绝非巧合，玄阴宗恐怕早就在此布好了局。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见穿青色道袍的老人立在雪地里，拂尘上的银丝沾着雪粒却不融化 —— 显然是用灵气裹住了。
老人须发皆白，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灵脉石，看到他们，嘴角牵起一抹浅笑：“沈小友，林小友，总算来了。”
是青云宗的清风长老，他拂尘轻轻一摆，周围的雪粒突然定在半空，形成个透明结界，连风声都被隔绝在外，显然是怕谈话被偷听。
“长老久等了。”
沈砚拱手行礼时，目光落在长老道袍的袖口 —— 那里有个指甲盖大的破洞，边缘沾着黑色的怨气残渣，还带着未干的灵脉血痕，显然刚经历过打斗。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守界石又热了几分：“长老刚和人交过手？”
清风长老的笑容淡了些，拂尘扫过破洞，将怨气残渣抹去：“刚打跑几个玄阴宗探子，他们盯这界域通道很久了。”
他转身带路，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没留下半个脚印，“松林里有弟子守着，但你们进通道时要快，我总觉得…… 他们没走干净。”
语气里的犹豫没逃过林砚辞的耳朵，他指尖摩挲着剑柄，想起小时候父亲说的 “青云宗内也有玄阴宗的眼线”，心里多了层警惕。
松林里的空气混着松针清香与淡灵气，吸一口都觉得经脉舒畅，可林砚辞却注意到，每棵松树的树干上，都有个极淡的黑色符印，不仔细看会误以为是树结。
“长老，修仙界的玄阴余党，主要在何处活动？”
沈砚突然开口，他想起沈明宇给的资料里提过妖兽谷，怕林砚辞担心旧识，特意主动问起。
“妖兽谷最猖獗。”
清风长老皱紧眉头，拂尘指向左侧云雾缭绕的山谷，隐约能听到妖兽的嘶吼，“谷主是化形的黑熊妖兽，金丹后期修为，玄阴宗给了他二十瓶怨魂液，他就答应帮着拦去青云宗的人。”
“瑶瑶还在谷里？”
林砚辞突然插话，指尖攥得剑柄发白 —— 小时候父亲带他去妖兽谷，瑶瑶曾送他一串灵果，说 “以后遇到危险就捏碎灵果，我能感应到”，现在想起，心莫名揪紧。
“瑶瑶不认同她父亲，被禁足了。”
清风长老叹了口气，“但她偷偷传消息说，玄阴宗在找万魂谷入口，就是你们要去的秘境，他们想抢守界石碎片时，顺便用瑶瑶要挟谷主。”
走了约一个小时，前方空地中央，圆形界域通道泛着青色光芒，像块悬浮的翡翠。
四个青云宗弟子守在周围，道袍上的青云纹在光里闪着微光，见清风长老，纷纷单膝跪地：“长老！”
“免礼。”
清风长老从怀里掏出黑色木盒，递给沈砚时，指尖特意在盒盖的花纹上按了按，“这里面是秘境地图和破傀儡符，傀儡的怨魂核心在眉心，只有符纸能暂时压制。”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秘境灵脉里的怨气会钻经脉，你们含着护脉丹，别硬撑。”
沈砚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盒壁的温热，知道长老早有准备，心里一阵感激：“谢谢长老，我们会小心。”
“这是护脉丹。”
清风长老掏出两颗金色丹药，递到两人面前，突然拉住林砚辞的手，掌心灵气裹着温度，“砚辞，当年是我没护住你父亲，玄阴宗抓他，就是为了用他的血脉开秘境，你这次去，别信任何人 —— 包括青云宗的弟子。”
林砚辞的身体僵了一瞬，指尖泛白，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掉泪：“长老，我父亲…… 还活着吗？”
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这是他压了多年的执念，既怕听到 “不在了”，又怕知道他还在受折磨。
“应该还在。”
清风长老拍了拍他的手背，“玄阴宗需要他的血脉，不会轻易动手。”
林砚辞点了点头，将眼泪逼回去，转身对沈砚说：“走吧。”
两人走进通道时，青色光芒裹住身体，像被温水包裹，却隐隐有眩晕感 —— 沈砚刚晃了晃，林砚辞就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的温度稳稳托住他的胳膊。
周围景象飞速变换：松林变成云海，再变成青瓦红墙的古建筑，约十分钟后，两人落在青云宗广场上，脚下青石板刻着聚气阵，灵气顺着鞋底往上涌，浑身舒畅得像泡了灵脉泉。
“沈小友，林小友！”
年轻弟子跑过来，手里拿着刻着 “青云客” 的令牌，笑容里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长老吩咐了，我带你们去客房，明天再去秘境。”
客房很雅致，灵木家具泛着淡光，墙角聚气阵的绿光缓缓流动。
沈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翻涌的云海，掏出手机给苏婉发消息，怕信号不好，特意发了两遍：“妈，我们到青云宗了，一切安全，这里云海很漂亮，等回来给你看照片。”
发完又加了句 “你别熬夜炼药，让阿姨帮忙”，怕母亲又为他操心。
林砚辞坐在床边，掏出清灵剑，用白布轻轻擦拭剑身，动作柔得像对待珍宝 ——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每次擦剑，都像能听到父亲说 “砚辞，要护好自己想护的人”。
“明天走左边通道。” 他指着地图上的细线，“那里傀儡少，离碎片近，我小时候跟父亲去过一次。”
沈砚刚要点头，突然瞥见聚气阵的绿光里，掺了丝极淡的黑气，像根头发丝缠在阵纹上，黑气碰到灵木桌腿时，桌腿表面竟泛起细微黑纹。
他掏出测怨仪，屏幕数值跳到 “12”，红色指示灯闪了下。“不对劲。” 他走到阵边，守界石骤然发烫，“这聚气阵…… 被怨气污染了。”
林砚辞立刻站起来，清灵剑出鞘半寸，青光闪过，黑气瞬间消散，可阵眼里又冒出新的黑气。
“有人在外面操控。” 他走到窗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 —— 外面走廊上，穿灰色道袍的弟子背对着他们，手里捏着黑色符纸，符纸上的蛇形纹路，正是玄阴宗的聚怨符！
更让人心惊的是，弟子的袖口露出半块玄阴宗令牌，符纸还在微微发烫，似乎下一秒就要激活阵眼的怨气！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沉 —— 玄阴宗的人不仅混进了青云宗，还能操控聚气阵，说明要么有内鬼接应，要么早就摸清了青云宗的阵法弱点。
他和林砚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明天的秘境之行，恐怕不只是面对傀儡，还要防着身边的 “自己人”。
而他们没注意到，客房门外的走廊尽头，另一个穿青色道袍的身影正盯着他们的房门，手里的传讯符上，写着 “目标已入客房，可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