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凉将沈砚从混沌中拽醒——是那块老玉佩，紧贴着掌心。
他猛地睁眼，刺目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砸下来，晃得他眯起眼。额角伤口突突地疼。
空气里是浓郁的草木和泥土气息，远比沈家别墅里的香水鲜活，却也陌生得让他后颈发紧。
这不是他认识的任何地方。
沈砚撑坐起身，掌心按到一片冰凉苔藓。
环顾四周，心猛地沉了下去——古木粗壮得需数人合抱，藤蔓如蛇缠绕，地上野花的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淡紫。
他低头检查：生日宴的西装还在，但沾满泥泞，袖口裂了口子，小臂上纵横着结痂的血痕。
慌忙摸索口袋，手机钱包都不见了。只有奶奶的玉佩安稳躺在掌心，沁着熟悉的凉意。
“有人吗？”他试探着喊。
声音迅速被树林吞噬，连一丝回音都没留下。寂静得令人心慌。
恐慌涌上。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那白光是幻觉还是现实，更不知如何回去。
腹中突然轰鸣。饥饿烧灼胃壁，让他浑身发软。
“必须先找到出路。”他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依稀记得昏迷前瞥见一片缓坡——或许顺着那里能发现人迹。
他攥紧玉佩，拨开藤蔓向上跋涉。
林间的路远比想象艰难。带刺的野草撕裂裤脚，毛绒树叶刮过皮肤引发刺痒。他强忍着，对未知植物的警惕压过了不适。
近半小时后，当他踉跄着接近坡顶时，一条闪烁的溪流映入眼帘。
希望刚升起，就被不远处“扑通”一声落水响打断，伴随着压抑的闷哼。
沈砚瞬间屏息，循声望去。
清澈溪水中，一个身着湿透青衫道袍的少年，正挣扎着爬上岸。
少年脸色苍白，唇色冻得发青，拧衣摆的手指不住颤抖。可那双抬起的眼睛却冷冽如寒冰，扫过周遭时不带半分情绪。
他也看见了沈砚，动作微顿，却未发一言，只继续拧干衣角。水珠顺着他湿发滚落，砸在溪边石上。
沈砚内心挣扎。在这陌生境地，贸然接触未知人物风险难测。
但看着对方单薄衣衫下冻得发颤的身形，以及那与自己相仿的年纪，他还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了沈婉塞给他的干净手帕。
“你没事吧？”他走上前，嗓音因干渴而沙哑，“擦一擦，别着凉。”
少年抬起头，目光先落手帕，继而扫过沈砚臂上的伤口和眼中的惶惑。沉默两秒，才伸手接过。
“多谢。”声音清冷，虽带着虚弱，却字字清晰。指尖触及沈砚掌心时，冰得沈砚一颤。
“我叫沈砚，”他尝试沟通，语气难掩迷茫，“我好像……彻底迷路了。甚至不清楚是怎么到这的。”
“林砚辞。”少年报上名字，目光却倏地锁定沈砚掌中玉佩，冷冽眼神里首次透出一丝极淡的探究，“此地是坠仙谷，修仙界外围。你身周有微弱灵气流转——是刚引气入体，还是……自他界而来？”
“修仙界？”沈砚如遭雷击，瞳孔骤缩，“那些能飞天遁地、施展法术的……修仙界？”他难以置信地举起玉佩，“是因为它！宴会上它突然发烫，冒出白光，我再睁眼就在这儿了！”
林砚辞接过玉佩，指尖细致抚过其上古朴纹路。那纹路在光线下隐隐流转淡金微光。
他端详片刻，递回玉佩，语气依旧平稳：“此物蕴藏空间之力，乃上古法器。你能至此，非是偶然。”
“上古法器？空间之力？”沈砚听得茫然。他紧握玉佩，声音里泄出一丝无助：“可我不想有什么缘法，我只想回去。”
话语戛然而止。沈明宇递来橙汁时指尖的暖意，沈婉捏着盘子泛白的指节，蓦然浮现眼前，让他喉间发哽。
林砚辞静默看了他片刻，未直接回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只素白小瓷瓶。倒出一粒泛着青碧光泽的丹药。
“聚气丹，可稳住你体内溃散的灵气，略补体力。坠仙谷入夜后有二阶赤眼狼出没，专寻你这般无灵力者。跟我走，有处暂可容身。”
沈砚凝视那粒丹药，腹中饥饿与身上伤痛最终战胜了迟疑。
他接过吞下。丹药即刻化作清流涌向四肢百骸，饥饿感迅速消退，伤口疼痛减轻。
“谢谢你。”他诚心道谢。在这绝境之中，对方的出现无异于黑夜孤舟望见的灯塔。
林砚辞未答，只转身示意跟上。行出两步，他微侧首，似在确认沈砚是否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林间。
“引气入体……是和练武差不多吗？还有妖兽，都很可怕？”沈砚忍不住追问。
“引气入体是纳天地灵气入体，为修行根基，难于俗世武功。妖兽分九品，二阶赤眼狼目赤，爪利可裂木盾。”林砚辞脚步未停，顿了顿又道，“我此次历练，本为取其内丹，反遭追击，不慎落水。”
沈砚这才注意到对方道袍领口处有一抹已干涸的深褐血迹。“你的伤……”
“无碍。”林砚辞答得简略。但沈砚分明看到他抬手拂汗时，指尖难以抑制的轻颤。
“那……这里有办法能回去吗？”
林砚辞沉默片刻，道：“修为至一定境界，可撕裂空间。我所属青云宗乃大宗门，内有化神长老，或知方法。你若能入宗修行，日后或可自寻归路。”
一线希望骤然照亮沈砚心头。
约莫一小时后，林砚辞停在一丛茂密灌木前。他拨开缠绕藤蔓，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隐蔽洞口。
“此前历练偶发现的旧洞府，简陋，可避风雨，设有隐匿阵，妖兽难察。”他推开石门，尘封气息扑面而来。
洞内不大，地面铺着干草，角落堆着柴薪，中央石桌留有数道锐器划痕。
“在此歇息，我去拾柴烧水，与你清理伤口。”林砚辞言罢转身欲出。
沈砚忽想起什么，掏出那块已用过的帕子：“这个你带上，拾柴或许用得上。”
林砚辞看了看手帕，稍顿，接过仔细叠好纳入怀中。“嗯。”他应了一声，离去前又补了一句，“干草是干净的，可倚靠。”
望着那抹青色身影消失在洞口，沈砚靠着冰凉石壁，摩挲着掌心玉佩。
他凝视着其上流转的微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出：这玉佩既能带他来，是否还藏着其他秘密？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簌簌”异响。
似是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拨开藤蔓。
沈砚的心瞬间揪紧——
是林砚辞回来了，还是……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