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叶承天主动要去打饭。
当初在爷奶那里,他可以娇气些,县里市里的医院,他也可以娇气些,摆摆少爷的谱,让宋知远和夏怀林打饭。
但在这里,一定不能让人觉得他有少爷气。
在部队工作,他就得接地气,顶多家里带点小菜和肉酱就不得了的。
吃饭就得和别人一样。
马春梅带了一瓶子早上现炒的毛豆干子肉炸酱,还有一瓶是早上才现腌的空心菜梗,这属于现腌现吃的菜,便宜,但特别清爽好吃。
都是一斤装的量。
四个人就着中午的饭盒,把这两玻璃罐头瓶子的菜吃空了。
华砚星话极少,只有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莫淑珍人老成精,对于马春梅的厨艺真的是夸了又夸。
他爱好不多,生下来就吃食堂,吃饭就是习惯,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能把菜做成一种极致的享受。
不管谁,家常菜吃到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都没有办法不惊艳。
马春梅笑道:“我来就是学药膳的,要是莫妈妈不嫌弃我,我以后学了一定要先给你们品鉴品鉴的。”
莫淑珍笑道:“那我有口福了。”
从这天起,马春梅每天两瓶菜,就没有重样过。
也就是天热,大部分菜不能带,显不出她的水平,要是天气凉快,马春梅能带一年三百六十五不重样的菜。
哪怕同一种食材,换个食材搭配,就又是另一样,中国菜就是花样多。
这一餐吃得莫氏母子心满意足,都渴望马春梅就留在这里不要走了。
饭后华砚星和叶承天便钻进里间休息室 —— 那里有两张小床,原是华家母子用的,华砚星特意收拾出一张给马春梅。
叶承天瞌睡大,吃完饭就午睡。
马春梅精力旺盛,白天从不觉困。
莫淑珍年纪大了,要睡,华砚星就让她进去睡,自己进了药房室睡在躺椅上。
闲着无事,马春梅找了脸盆、拖把和毛巾去水房打扫卫生,想着给新办公环境添点清爽。
谁知道不过片刻功夫,竟出事了。
“啪!”
一声巨响,中医部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休息室是蓝色的布帘子,从外面能隐约看到里面。
两张小床捱得很近,近到只能一个人侧身单腿过去脱个拖鞋。
一个老男人攥着根很长的烟袋,眼神凶狠地冲进来,对着床上翻身熟睡的叶承天长腿狠狠砸去。
叶承天被剧痛惊醒,脑子还有些懵懂。
没等看清来人是谁,他本能地双手撑床起身,借着起身的力道飞起一脚,正跺在老男人下巴。
“啊哟!”
老男人惨叫一声,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撞在身后的杂物架上。
“噼里啪啦” 一阵乱响,架子上的瓷瓶、纸箱全摔在地上,他也捂着胸口瘫在碎片里,挣扎着抽搐,眼睛闭上了,额头磕出个血窟窿,看着狼狈又吓人。
“哎哟我的妈啊!”
在紧挨着的隔壁床休息的莫淑珍被吓得坐起来:“我的乖乖,你们这是干什么了?”
叶承天满是委屈,撸起裤子露出红肿的印子:“我不知道啊!我睡得好好的,他上来就给我一棍子,他是不是疯子啊?”
莫淑珍看着那道红印,又瞥了眼地上哼哼的老男人,压低声音道:“不疼不疼,小天乖。他是来偷东西的,被我发现了忙不择路,自己撞的架子,就算出事也是他自作自受。”
地上的老男人还在低吟,虽没断气,但额头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看不清五官,反正很吓人。
刚被吵醒的华砚星赶紧过来,和叶承天一起小心地把人抬出休息室,又叫来护士用担架把人送去急诊。
刚打扫完卫生的马春梅拎着水桶回来,看到满屋子狼藉,顿时慌了:“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叶承天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紧:“我和莫奶奶正休息,这人突然冲进来发疯,打了我一棍子,结果自己撞架子上砸晕了。”
叶承天拉高裤子给她看腿。
马春梅看到那条红肿心疼得不行,先是摸了摸骨头,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又赶紧找了消毒水和药膏给他抹上。
她没多说什么 —— 医院里偶尔会有病人闹事,医护人员或是相关人员受了委屈,大多只能自认倒霉,根本没地方说理去。
看着被抬去手术室的老男人,马春梅心里的火气压了又压 —— 叶承天平白挨了一棍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她也记着分寸,这里不是普通地方,若是对方家里有战争英雄或烈士,本人真是疯子,那看在特殊身份的份上,她也只能劝叶承天忍一忍,那是谁来了也没有办法,但马春梅可以利用这一波,给叶承天的脾气打个广告,事情都发生了,至少也要赚点什么。
可要是普通人闹事,自家孩子受的委屈绝不能白受。
她转身找了个正在整理器械的方脸护士,拉到走廊角落轻声问:“护士同志,刚被抬去手术室的那个人,您知道他是谁家的吗?”
方脸护士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说他啊?好像是莫大夫的前小叔子。”
“什么玩意儿?” 马春梅惊得声音都高了半分,又赶紧压低,“莫大夫的前小叔子?这怎么回事?”
护士左右看了看,才慢慢说道:“莫大夫早年在乡下的时候,原本嫁了个军人,后来那会子乱,到处到山里剿匪,她男人失踪了,后来大家都以为她男人没了,就报了死亡。
她婆婆逼她改嫁小叔子,她不同意,就逃到了部队来部队问情况,部队看她懂医术,给了她份工作,本来日子也算安稳。
可谁知道,没几年,她那前夫压根没死,前夫后来又立了功,回到部队,说自己落难失了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城里再娶了,媳妇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又有钱又漂亮。”
马春梅冷笑一声:“什么叫失忆啊,他这就是陈世美啊!”
“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