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城议事厅的烛火已经燃到了第三根,案几上堆满了厚厚的账簿和文书,林墨坐在木椅上,眉头紧锁,右手握着一支自制的炭笔,指缝间早已被黑色的炭粉染得发黑。
他面前摊开的是这个月的工坊收支账册,原本应该工整记录的数字,此刻却因为炭笔的晕染变得模糊不清,好几处字迹甚至连自己都辨认不出,只能凭着记忆去推测。
“唉……”
林墨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炭笔扔在案几上,看着满手的炭粉,心中满是烦躁。
这支炭笔是他刚来台中城时,让木匠用烧透的木炭打磨而成的。
那时他手下不过百余人,需要记录的事情寥寥无几,炭笔虽然不好用,但勉强还能应付。
可如今,随着移民不断迁入,台中城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千之数,工坊、田地、护卫队、学堂……方方面面都需要详细的记录和管理,炭笔的弊端也愈发凸显,成了他管理事务的一大阻碍。
“公子,这是今天新迁来移民的登记册,需要您过目签字。”
巧儿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案几上。
林墨拿起炭笔,刚想在册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炭笔的笔尖就因为用力稍大“咔嚓”一声断了,黑色的炭屑撒落在洁白的纸页上,留下一片狼藉。
巧儿见状,连忙拿出布巾递给林墨。
“公子,您别急,我再去给您拿一支炭笔来。”
林墨接过布巾,擦了擦手上的炭粉,看着那本被炭屑弄脏的登记册,心中一阵无奈。
木炭质地本就松软,颗粒又粗,他特意让木匠将笔芯打磨得细一些,可即便如此,稍不留意还是会折断。
而且每次书写,炭粉都会簌簌地往下掉,不仅弄脏了纸张,连案几上都积了一层黑色的粉末,每天都需要清理好几次。
等巧儿拿来新的炭笔,林墨小心翼翼地在登记册上签下名字,可字迹依旧模糊不清,笔画粗细不一,连“林墨”两个字都显得歪歪扭扭。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摇了摇头。
要是在后世,一支铅笔就能轻松解决这些问题,可在这个时代,他只能用这种原始的书写工具。
好不容易签完字,林墨又拿起工坊送来的生产报表。
报表上记录着制皂坊、纺织坊和木器坊每天的产量、用料和损耗,这些数据需要精准记录,才能合理安排后续的生产。
可炭笔写出来的字迹附着力太差,他不小心碰了一下纸页,原本记录的数字就变得残缺不全,只能让巧儿重新去工坊核对。
“巧儿,你去告诉工坊的管事,让他们以后报表用炭笔写的时候,多抄几份备份,免得字迹脱落了找不到数据。”
林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疲惫地说。
巧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林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天因为炭笔闹出的种种麻烦。
上次护卫队上报的巡逻记录,因为炭笔受潮,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他想查看上个月的巡逻路线,却根本辨认不出来;还有学堂的学生名册,刚记录没几天,好几页的名字就因为不小心摩擦而消失了,先生只能重新登记。
最让他头疼的是粮仓的账本,粮食的入库、出库数量需要精确到斗、升,可炭笔根本写不出清晰的细线条,数字常常连在一起,分不清是“五”还是“六”。
“公子,粮仓的刘管事来了,说有急事汇报。”
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林墨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让他进来。”
刘管事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湿漉漉的账本,脸上满是焦急。
“公子,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雨,粮仓的窗户没关好,这本账本被雨水打湿了,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了,这可怎么办啊?”
林墨接过账本,只见原本记录着粮食数量的页面已经变得一片漆黑,炭粉遇水后晕染开来,别说数字了,连纸页都变得皱巴巴的。
“还能怎么办,只能重新核对了。”
林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
他知道刘管事也不是故意的,可看着这本作废的账本,他还是感到一阵无力。
五千多人的吃饭问题全靠这本账本来管理,重新核对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且还容易出错。
“你先回去,组织人手重新清点粮仓的粮食,务必把数量核对准确,我让人给你送新的账册过去。”
刘管事连忙应道,拿着湿漉漉的账本匆匆离开了。
看着刘管事离去的背影,林墨将手中的炭笔扔在案几上,站起身在议事厅里来回踱步。
他必须想办法解决书写工具的问题,再这样下去,光是因为记录出错造成的损失就不可估量。
他想起后世的铅笔,用石墨做笔芯,书写流畅,字迹清晰,而且不易折断、不易晕染,保存时间也长,正是现在最需要的书写工具。
可石墨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他只在一些古籍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说石墨产自北方的一些矿山。
而且就算找到了石墨,还需要将其加工成笔芯,再配上木杆,这些都需要解决。
不过比起炭笔带来的麻烦,这些困难似乎都不算什么。
“不管多难,都得试试。”林墨暗自下定决心。
这时,巧儿端着晚饭走进来,看到林墨愁眉不展的样子,轻声问道。
“公子,您还在为炭笔的事烦心吗?”
林墨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
“巧儿,你说要是有一种笔,写出来的字迹清晰、不易脱落,还不会脏手,那该多好啊。”
巧儿想了想,说道:“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北方有一种黑色的石头,能用来写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种笔。”
“黑石头?”林墨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你爷爷还说过关于石石头的其他事情吗?比如在哪里能找到?”
巧儿摇了摇头:“我爷爷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泉州的一些商人好像做过矿石生意,或许他们知道石墨的下落。”
林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太好了!明天我就让吴风去泉州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石墨。”
晚饭过后,林墨又回到案几前,看着那些因为炭笔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文书,心中更加坚定了研发铅笔的决心。
他拿起一支折断的炭笔,在手中摩挲着,黑色的炭粉沾在他的手上,仿佛在提醒他当前的困境。
他知道,要做出铅笔并非易事,但为了台中城的发展,为了能更好地管理这五千多人的家园,他必须克服这些困难。
夜色渐深,议事厅的烛火依旧明亮。
林墨摊开一张白纸,用炭笔在上面写下“铅笔研发”四个大字,虽然字迹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