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脸读书人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宋应星乃是奉新县北乡人,字长庚,自幼聪慧过人,十岁便能作诗,二十岁中秀才,本以为前途无量,谁曾想连续五次参加会试都名落孙山,实在令人扼腕啊。”
吴风又追问道:“不知这位宋先生除了熟读圣贤书,还有何过人之处?”
胖脸读书人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宋应星可不是那种死啃书本的腐儒。他对农耕、纺织、冶铸、烧瓷这些实用技艺都颇有研究,年轻时还曾游历各地,实地考察过不少工坊和农田,据说已经写了好几本关于工艺技术的札记呢。”
“只可惜如今世人都看重科举功名,没人把这些‘雕虫小技’当回事,真是明珠蒙尘啊!”
听到这里,吴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林墨最看重的就是这种有实学、懂技艺、不空谈义理的人才!科举屡屡不第正好,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看清科举制度的弊端,也更容易被现实打动,招揽起来相对容易些。
他连忙又向两个读书人详细打听了宋应星的住址——奉新县北乡宋埠镇牌楼宋村,还仔细询问了从南昌府到奉新县的路线、沿途的驿站和村落分布,甚至连宋家的房屋特征都问得一清二楚。
两个读书人见他如此上心,虽然有些疑惑,但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风拱手道谢后,又塞给他们一两碎银子作为茶钱,才匆匆返回客栈。
“吴管事,打听着什么好消息了?看您这神色,想必是有收获啊!”赵虎和钱豹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问道。
吴风脸上抑制不住喜悦,笑着说:“运气不错,还真让我打听着一个难得的人才。咱们明天不着急去景德镇,先绕道去奉新县一趟,拜访一位名叫宋应星的先生。此人学识渊博,尤其擅长农桑工艺,若是能将他招揽到台中堡,对咱们工坊的发展定有莫大的帮助。”
赵虎和钱豹虽然对读书人不太了解,但见吴风如此重视,也连忙点头应道:“好,听吴管事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吴风就带着两个护卫,在客栈门口雇了一辆宽敞的双轮马车。
马车夫是个憨厚的本地人,姓王,常年往返于南昌府和奉新县之间,对路况极为熟悉。
“客官,从南昌府到奉新县有一百二十多里路,咱们走官道的话,大概需要大半天时间,中午就能到奉新县城歇脚。”
王车夫一边整理着马具,一边笑着说道。
吴风点点头:“辛苦王师傅了,咱们尽快赶路。”
马车缓缓驶出南昌府城,沿着宽阔的官道向奉新县方向驶去。
此时正是七月末,江南的盛夏格外炎热,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挂在天空,炙烤着大地,官道两旁的树木叶子都被晒得蔫蔫的,偶尔有几声蝉鸣传来,更显燥热。
吴风坐在马车里,虽然拉上了竹帘遮挡阳光,但车厢里依旧闷热难耐。
他掀开竹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园风光——一望无际的稻田里,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稻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一片金色的海洋;田埂边偶尔能看到几间散落的农舍,茅草屋顶上冒着袅袅炊烟,几个农夫戴着斗笠在田间劳作,身影在烈日下显得格外渺小。
看着眼前这幅农耕景象,吴风不由得想起了台中堡的稻田。
那里的稻子长得比这里还要茁壮,大山带领农夫们采用林墨教的“沤肥法”和“合理密植”技术,不仅病虫害少,产量也比大明这边高出近三成。
若是宋应星真如那两个读书人所说的那般懂农耕,到了台中堡定能派上大用场。
他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服宋应星,像宋应星这样的读书人,虽然科举失意,但骨子里难免有几分清高,直接用钱财收买肯定行不通,必须用诚意和台中堡的发展前景来打动他,让他看到自己的学识能真正派上用场。
中午时分,马车终于抵达了奉新县城。
奉新县城比南昌府小了许多,但也颇为热闹。
吴风让王车夫在县城东门口的“迎客来”饭馆停下,几人下车吃午饭。
饭馆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妇人,见他们是外地来的客人,连忙推荐道:“客官,咱们奉新县的特色菜‘奉新黄牛肉’和‘酿冬瓜’味道最好,再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解暑,保管您吃得舒坦!”吴风欣然应允,点了几个特色菜和三碗绿豆汤。
饭菜上桌后,吴风一边吃着,一边向老板打听宋埠镇牌楼宋村的情况。
老板一听他们要找宋应星,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客官你们找宋先生啊?唉,宋先生可是个苦命人。”
吴风心里一紧,连忙问道:“老板此话怎讲?”
老板叹了口气说:“宋先生原本家境还算殷实,父亲和兄长都是读书人,谁曾想今年开春,他的次兄宋应鼎突然病逝了,年仅四十八岁;没过多久,他八四岁的老父亲宋国霖也撒手人寰了。接连失去两位亲人,又加上前段时间乡试落榜,宋先生这阵子整个人都垮了,听说天天在家闭门不出,唉,真是祸不单行啊!”
吴风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宋应星最近经历了这么多变故。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宋先生现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们是宋先生的远房朋友,特意从福建过来拜访他。”
老板说:“宋先生家里还有妻子和几个孩子,不过他父亲刚去世没多久,家里还在办丧事,客官你们去的时候可要多留意些,别触了宋先生的霉头。”
吴风点点头,谢过老板,匆匆吃完饭,付了饭钱就催促王车夫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