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巡检这就要走了?”
林墨将香皂递到王忠手中,语气随意自然。
“辛苦你在台中堡盘桓这些时日。听闻你要回泉州,想必是要向熊大人复命吧?”
王忠握着香皂的手一紧,眼神闪烁:“林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个落第秀才,哪认得熊大人……”
“哦?是吗?”林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可我怎么听说,泉州知府熊文灿大人近来一直在打听台中堡的情况?”
王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林墨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王巡检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轰”的一声,王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香皂差点滑落。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墨,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林墨不仅识破了他的身份,连他背后的熊文灿都一清二楚!他张了张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林墨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不变,继续说道。
“我知道熊大人心里的顾虑,怕我跟郑总兵走得太近,生出二心。其实我与郑总兵不过是生意往来,借他的船运些玻璃、香皂之类的货物,赚点辛苦钱罢了。毕竟台湾孤悬海外,没有船只,货物根本运不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温和了些:“以后有机会,我会亲自带着台中堡的特产去泉州拜见熊大人,当面证明我的忠心。到时候还请王巡检在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说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塞进王忠手中。
“这点盘缠,算是我给王巡检路上买水喝的。”
他握紧手中的香皂,心里清楚,林墨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向熊文灿传递信号——台中堡虽有实力,却无意与朝廷为敌。
王忠握着手中温热的香皂和沉甸甸的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间谍,没想到从始至终都在林墨的眼皮子底下演戏。
林墨没有揭穿他的身份,反而给了他台阶和好处,这既是敲打,也是示好。
他定了定神,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到了极点:“多谢林公子宽宏大量!公子的话,在下一定一字不落地转达给熊大人!日后公子若去泉州,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林墨笑着点点头:“如此便有劳王巡检了。船要开了,一路顺风。”
王忠如蒙大赦,连忙转身登上商船,直到站在船头,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回头望向岸边的林墨,只见林墨依旧站在原地,笑容温和,可那温和的笑容背后,却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智慧与底气,让他莫名感到敬畏。
岸边的林墨看着商船驶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周海走到他身边,问道:“公子,就这样放他走了?”
林墨点点头:“放他走。熊文灿收到消息,也会暂时打消对咱们的疑虑。正好给咱们争取些发展的时间,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望向热兰遮城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接下来,就是咱们和荷兰人真正较量的时候了。”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台中堡的城墙在远处矗立,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三日后,王忠乘坐的商船抵达泉州港。
他顾不上旅途劳顿,直奔泉州府衙,求见熊文灿。
府衙书房内,熊文灿正对着一幅台湾地图沉思,听闻王忠归来,立刻让他进来。
“怎么样?台中堡的情况摸清了吗?林墨此人到底有何图谋?”
熊文灿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锐利地盯着王忠。
王忠连忙躬身行礼,将林墨“透露”的信息与自己收集的“情报”结合起来,添油加醋地禀报。
“大人,属下探查清楚了!这林墨就是个想安稳过日子的商人,台中堡实力薄弱得很!公仓存粮不足两月,流民们都在抱怨吃不饱;冶铁工坊更是屡试屡败,炉温上不去,连合格的铁锭都炼不出来;至于那些青壮队,训练松散得很,燧发枪射击十发九偏,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他一边说,一边将林墨送的香皂递了上去:“大人,这是林墨让属下转交给您的香皂,他说自己只是想在台湾种点地、做点小生意,绝不敢与朝廷作对。还说日后会亲自来泉州拜见您,证明忠心。”
熊文灿拿起香皂,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鼻尖,皂体晶莹剔透,做工确实精致。
熊文灿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去,他将香皂放在一旁,笑道:“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一个连粮食都紧缺的流民聚集地,掀不起什么风浪。既然他有意示好,又愿亲自来泉州,那便暂且信他一回。”
说罢,他对旁边的师爷吩咐道:“传令下去,暂停对台中堡的监视,只需留意林墨日后是否来泉州即可。”
消息很快传到台中堡,林墨得知熊文灿暂停监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召集赵老大、周海等人,召开紧急会议:“熊文灿那边应该暂时放下了对咱们的监视,荷兰人也会因为咱们这段时间传递过去的虚假情报放松警惕,这是咱们难得的安全期!接下来,武器坊要加班加点,争取下月多产出几门火炮来;船坞务必在一个月内让三艘战船下水试航;农田里的甘蔗也要加强管理,确保丰收。咱们要抓住这宝贵的时间,尽快提升实力!”
众人齐声应道:“遵命!”
台中堡再次陷入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工匠们的锤声、农夫们的号子声、船坞的锯木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加速发展的乐章。
林墨站在了望塔上,望着堡内热火朝天的景象,知道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