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春日的阳光透过工坊的窗户,洒在散落着铁屑的石板地上。
林墨正蹲在铁匠炉旁,手里拿着一根铁钎,仔细调整着铁炮炮管的模具 —— 新一批铁炮的铸造已到关键阶段,他得盯着确保炮管厚度均匀,避免出现气泡影响强度。
炉火烧得正旺,映得他脸颊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满心都在琢磨着如何进一步提升铁炮的射程。
“公子,公子!”
一阵清脆的女声从工坊外传来,巧儿提着裙摆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促,额角也沾了些尘土,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显然是刚在做针线活就被急事叫走了。
林墨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问道:“巧儿,这么着急找我,出什么事了?”
“郑芝龙大人派来的工匠到了!”
巧儿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
“一共五十个人,都在堡门口等着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工匠?”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才猛然想起 —— 之前与郑芝龙有过约定,他帮郑芝龙仿制几门荷兰式铁炮,郑芝龙则派工匠来协助台中堡的工坊建设。
这段时间忙着修城、筹备春耕,倒把这事给忘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铁屑,心里快速盘算起来:郑芝龙派工匠来,一方面是履行约定,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通过工匠打探台中堡的虚实,毕竟这些工匠都是郑芝龙的人,难免会把这边的情况传回厦门。
“我就不去了。”
林墨思索片刻后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赵老大对工坊的事比我熟,让他去接手就行。你去告诉赵老大,把这些工匠分到铁匠工坊和水泥工坊,铁匠工坊那边让他们帮忙铸造铁器,水泥工坊那边协助烧制水泥,另外,叮嘱赵老大多留意些,别让他们随意走动,尤其是武器库和炮位的位置,绝不能让他们靠近。”
巧儿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疑惑 —— 公子平时对重要事务都亲力亲为,这次为何不愿见郑芝龙派来的工匠?但她也没多问,应道:“好,我这就去告诉赵老大。”
说完,又提着裙摆匆匆离开,帕子在身后轻轻晃动。
林墨看着巧儿的背影消失在工坊门口,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他并非刻意怠慢,而是觉得没必要亲自出面 —— 这些工匠都是来干活的,交给赵老大打理即可,他若出面,反倒显得过于重视,容易让郑芝龙起疑。
更何况,他们已经成功仿制出荷兰人的铁炮,虽然尺寸比荷兰战船上的小一些,射程也稍逊一筹,但用于台中堡的防御已经足够,郑芝龙派来的工匠,更多是起到辅助作用,而非不可或缺。
他走到墙角,那里摆放着一门刚铸造好的铁炮,炮身呈深灰色,表面还残留着铸造时的痕迹,炮口对着窗外,透着一股威慑力。
林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炮身,眼神里满是满意 —— 这门炮的射程能达到八百步,虽然比不上荷兰战船上的千步巨炮,但在陆地上防御,已经能有效压制敌人的进攻。
可想到荷兰人的战船,林墨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前段时间荷兰人侵扰台中堡,凭借的就是战船上的火炮优势,虽然最终被击退,但那种被动挨打的滋味,他再也不想体验。
“要是有自己的战船就好了。”
林墨在心里暗暗想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渴望 —— 有了战船,就能在海上与荷兰人抗衡,甚至能主动出击,保护台中港的安全,不再被荷兰人封锁港口的威胁所牵制。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
他环顾四周,工坊里的工匠们都在忙着铸造铁器、烧制水泥,大多是只会基础手艺的流民,别说造战船,就连造普通的货船都困难。
之前买的一千料货船,还是依靠周海等老水手才能顺利航行,要想造战船,不仅需要精通造船工艺的工匠,还需要熟悉战船结构、火炮布局的专业人才,而这些,台中堡现在一个都没有。
“去哪里找会造船的人呢?” 林墨叹了口气,走到工坊门口,望着远处的海面。海面上风平浪静,偶尔有几艘渔船经过,显得格外渺小。
他想起吴风去泉州采购种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 或许泉州港有会造战船的工匠?毕竟泉州是重要的通商口岸,常年有各种船只停靠,应该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造船师傅。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就算泉州有造船工匠,也未必愿意来台湾 —— 泉州的生活条件比台中堡好,工匠们大多有稳定的活计,未必会冒着风险来这个偏远的地方。
而且,郑芝龙控制着泉州的造船业,若是他派人去泉州招募工匠,肯定会引起郑芝龙的注意,到时候恐怕会引来更多麻烦。
林墨的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既渴望拥有战船来保障安全,又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才。
他靠在工坊的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门框,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解决办法 —— 是继续等待机会,还是主动寻找人才?是冒险去泉州招募,还是从现有的流民中培养?
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星,林墨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还没有精通造船的师傅,但至少他现在在这岛上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他相信,只要肯用心,总能找到解决办法,总有一天,他也会拥有自己的战船,在这片海面上,不再被动挨打,而是能主动守护自己的家园。
他转身回到工坊,重新拿起铁钎,继续盯着铁炮的铸造。
炉火依旧旺盛,映得他眼神坚定 —— 未来的路或许还有很多困难,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总能慢慢克服,台中堡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