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盐田的雏形终于显现。
防潮堤像一条黑色的长龙,守护着里面的盐池;纳潮池、蒸发池、结晶池整齐排列,在余晖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林墨站在防潮堤上,看着忙碌的堡民们,心里满是期待 —— 再过几天,这里就能产出属于台中堡自己的盐了。
第三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潮水如约而至。
陈阿福指挥着堡民们打开纳潮池的闸门,海水顺着挖好的沟渠,“哗啦啦” 地流入纳潮池,很快就填满了整个池子。
“关闸门!等退潮了,再把海水引入蒸发池!” 陈阿福大声喊道,脸上满是兴奋。
退潮后,纳潮池的闸门被打开,海水缓缓流入一级蒸发池。
阳光渐渐升高,滩涂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开始缓慢蒸发。
陈阿福每天都要蹲在池边观察好几次,他教大家用一个简单的方法判断浓度:用手蘸取海水,滴在光滑的石板上,等水分蒸发后,石板上留下白色的盐霜,就说明浓度足够,可以引入下一级蒸发池。
“公子,您看!一级池的海水能结霜了!”
第五天清晨,陈阿福兴奋地找到林墨,手里拿着一块沾着盐霜的竹片。
林墨接过竹片,用手指摸了摸,盐霜形成的结晶体很是细腻,确实达到了浓度要求。
众人立刻打开一级池通往二级池的闸门,海水带着细小的盐粒,缓缓流入二级蒸发池。
接下来的几天,海水依次经过二级、三级蒸发池,浓度越来越高,颜色从透明变成浅黄,最后变成深褐色,池边开始出现白色的盐晶。
就在一切顺利推进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第七天夜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就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盐田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蒸发池里的海水被雨水迅速稀释,池边的盐晶也渐渐溶解。
“不好!盐池!让大家伙都起来给盐池都盖棚顶!”
林墨被雨声惊醒,立刻抓起蓑衣,冲向盐田。
听到林墨吩咐的堡民们也纷纷赶来,冒着暴雨,把准备好的茅草和木板盖在蒸发池和结晶池上。
可雨太大了,茅草棚根本挡不住,三级蒸发池里的海水还是被稀释了大半。
“完了!这几天的功夫全白费了!”
陈阿福看着被雨水浸泡的盐池,心疼得直跺脚。
他以前晒私盐时,也遇到过下雨,每次都是血本无归,现在这么大的盐田,损失更是惨重。
林墨站在雨中,看着浑浊的海水,心里也有些着急,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想起维基百科里提到,应对雨水除了搭建棚顶,还可以在盐田周围挖排水沟,及时排出雨水,减少稀释;另外,被稀释的海水可以重新引入纳潮池,和新海水混合后再次蒸发。
“大家别慌!” 林墨大声喊道。
“李虎,带些人去挖排水沟,把盐田里的雨水排出去;陈大哥,你统计一下各池的海水浓度,能抢救的就抢救,实在不行的,就引入纳潮池重新晒!”
堡民们立刻行动起来。
排水沟很快挖好,雨水顺着沟渠流入大海,盐田里的水位渐渐下降;陈阿福用石板测试后发现,三级蒸发池的海水虽然被稀释,但浓度还比新海水高,于是众人把三级池的海水引入二级池,二级池的引入一级池,重新开始蒸发。
为了加快蒸发速度,林墨还让人在结晶池旁点燃柴火,用木板搭建简易的 “加热棚”,通过柴火的热量辅助蒸发。
“注意火候!别太大,不然会把海水烧干,盐会糊在池底!” 林墨一边调整柴火,一边提醒大家。
接下来的几天,堡民们轮流守在盐田旁,白天利用日晒,晚上点燃柴火加热,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阿福也摸索出了新方法:他把竹筐里铺上细麻布,用来过滤海水中的杂质,这样晒出的盐更干净;还教大家用竹刮子轻轻刮取池底的盐晶,避免破坏池底的黏土。
第十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盐田上时,所有人都惊喜地发现,结晶池的池底结满了厚厚的白色盐粒!盐粒大小不一,却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有盐了!咱们晒出盐了!”
李虎兴奋地大喊,伸手捧起一把盐粒,盐粒在他掌心闪闪发光。
林墨走过去,拿起一粒盐,放在嘴里尝了尝 —— 虽然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含有少量氯化镁等杂质),但咸度足够,完全能满足日常使用。
“成功了!咱们成功了!”
他举起手里的盐粒,向众人展示,盐田旁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首批晒出的粗盐,足足有四百多斤。
堡民们用竹筐把池壁上的盐粒刮下来,放在茅草上晾晒,去除多余的水分,然后装在陶缸里,密封存放在仓库里。
看着满缸的粗盐,老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舀起一把盐,撒在刚剖好的海鱼上,嘴里念叨着:“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没盐腌鱼了!”
盐荒的解决,不仅让堡民们吃下定心丸,更在周边部落和移民中引起了轰动。
赵家庄的赵老爷子特意带着礼物赶来,看着盐田和满缸的粗盐,感慨地说:“林公子,您这可是做了件大事啊!在大陆,盐是官管的,咱们普通百姓哪敢想自己晒盐?您倒好,不仅晒出来了,还晒了这么多!”
阿拉米首领也带着部落族人赶来,他看着结晶池里的盐粒,好奇地问:“林公子,这盐真的是从海水里晒出来的?我们部落以前都要跟荷兰人换盐,他们的盐又贵又脏,以后我们能不能用兽皮跟你们换盐?”
林墨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以后咱们的盐田会扩大,每月能产出上千斤盐,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跟大家交换物资。”
他知道,自主晒盐的意义远不止解决盐荒。
在明末这个盐利垄断的时代,掌控了盐,就等于掌控了自己的命脉。
以前,台中堡的盐要靠郑家供应,价格、数量都由别人说了算;现在,他们自己能晒盐,不仅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还能通过盐贸易增强与周边势力的联系,为台中堡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接下来的日子,林墨带领堡民们扩大盐田,新增了二十个结晶池,还在盐田旁搭建了永久性的木棚,用来遮挡风雨。
陈阿福和另外两个汉子也成了 “盐田师傅”,他们根据的经验,也改进了新的晒盐方法:在纳潮池旁挖了一个沉淀池,先让海水沉淀杂质,再引入蒸发池,这样晒出的盐更干净;还学会了根据天气调整蒸发节奏,晴天多引海水,阴天则减少蒸发量。
几天后的傍晚,林墨站在盐田旁,看着夕阳下的盐池泛着金光,结晶池里的盐粒像星星一样闪烁。
陈阿福走过来,递给他一把刚晒好的盐:“公子,这盐晒得越来越好了,比以前在泉州晒的私盐还干净!”
林墨接过盐,心里满是感慨。
从最初的盐荒焦虑,到决定自主晒盐,再到克服暴雨、优化方法,这一路走来,虽然充满挑战,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他想起明末那些因为买不起盐而吃淡食的百姓,想起那些为了活命而冒险贩私盐的贩子,更庆幸自己能带着堡民们走出一条自主的路。
“这只是开始。” 林墨望着远处的大海,语气坚定。
“以后咱们还要自己种粮食、自己造房子、自己种菜,把台中堡建设成一个不依赖任何人的家园,让大家都能安心过日子。”
海风拂过盐田,带着盐的咸香,也带着对未来的希望。
林墨知道,在这台湾岛上,每一次自己等人的自主的突破,都是为未来打下来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