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载机破开欧洲上空的火云层时，热浪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拍在舱壁上。
透过舷窗，能看到整片大陆都在燃烧——曾经的阿尔卑斯山脉成了流淌着岩浆的火山群，塞纳河化作奔腾的火龙，伦敦的大本钟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骨架，在烈焰中摇摇欲坠。
“还有三十秒抵达投放点。”驾驶舱传来飞行员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外面的温度已经超过1800度，常规防护服撑不过五分钟。”
栀站在舱门旁，作战服的兜帽遮住了她的猫耳，只有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扫着金属地板。她看着舱内整装待发的众人：凯文的冰蓝长枪已经凝结出白霜，试图为周围降温；慧把黑渊白花横在身前，白色的枪身反射着舱外的火光；樱的手始终按在涤罪七雷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千劫活动着手腕，拳套上的崩坏能纹路隐隐发亮；龙音的双剑交叉在胸前，眼神警惕地盯着舱外的火红色天空。
“兰斯格，坦克编队准备投放。”栀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收到！”通讯器那头传来兰斯格粗犷的回应，“第一梯队十辆崩坏能坦克，三十秒后见！”
舱门上方的红灯开始闪烁，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栀抬手，按住了想要先出去的凯文：“等坦克落地形成火力网，你们再跟我下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记住，himeko生前是我们的战友，现在……是第七律者。别犹豫，但也别……”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凯文的肩膀。
“轰——轰——轰——”
连续十声巨响，舰载机的腹部打开，十辆覆盖着能量护盾的崩坏能坦克如同黑色的流星，冲破火云层，坠向下方的焦土。
它们落地的瞬间，护盾展开，炮口对准天空，开始倾泻弹药——虽然那些能量光速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就发生了爆炸，炸开的火光在himeko引发的烈焰面前，微弱得像一根火柴。
“就是现在！”栀猛地拉开舱门，热浪瞬间涌了进来，几乎让人窒息。她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出舱门，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的叶子，朝着千米之下的焦土坠去。
“小栀！”慧惊呼一声，跟着跳了下去，黑渊白花在她身后展开一道白色的能量屏障，勉强抵挡住高温。
凯文、樱、千劫、龙音紧随其后，兰斯格带着他的地面部队也从另一侧舱门跃出。
下坠的风撕扯着作战服，栀能感觉到皮肤在高温下刺痛。她没有展开崩坏能护盾，只是任由身体自由坠落，猫耳在兜帽下微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崩坏能的流动。
在她下方，十辆崩坏能坦克正在疯狂射击，炮口的火光连成一片，却只能在himeko周围的火焰墙上炸开一个个转瞬即逝的缺口。
而在这片火海的中心，himeko悬浮在半空中。
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燃烧的火红色，作战服被烈焰吞噬，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那是律者核心能量流转的痕迹。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本能地操控着火焰，将一切靠近的物体焚烧殆尽。
“himeko……”栀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指尖划过虚空，那里藏着足以瞬间冻结整个欧洲的力量。
只要她愿意，第五神之键的绝对零度能在0.1秒内让这片火海变成冰原，涤罪七雷的高维斩断能直接瓦解律者核心。但她没有动，只是看着身边的同伴们一个个展开攻击。
“尝尝这个！”凯文率先落地，冰蓝长枪插入焦土，瞬间冻结出一片直径百米的冰域。
冰层蔓延的速度极快，试图将himeko脚下的土地冻结，但刚靠近火焰墙就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起大量白雾。
“慧！左后方！”樱的声音响起，她已经拔刀出鞘，暗红色的雷光在刀身流转。涤罪七雷划破空气，斩向himeko左侧的火焰分身——那是himeko用火焰凝聚出的虚影，却有着和本体一样的攻击能力。
慧应声而动，黑渊白花的枪尖泛起白光，净化之力顺着枪身蔓延，精准地击中火焰分身的核心。
“滋啦”一声，火焰分身像是被泼了冷水，瞬间萎靡下去，化作一缕青烟。“有效！”慧兴奋地喊道，却没注意到himeko的本体已经转向她，一只燃烧着烈焰的手正朝着她拍来。
“小心！”千劫猛地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慧。火焰拍在他的后背，作战服瞬间燃烧起来，他闷哼一声，反手一拳砸向himeko的腹部——拳套上的崩坏能炸开，却被她体表的火焰直接吞噬。
“千劫！”慧连忙用黑渊白花的净化之力扫过他的后背，火焰被压制下去，露出焦黑的皮肤。
龙音的双剑如同两道蓝色的闪电，在火焰的缝隙中穿梭。她的目标不是himeko，而是那些不断从地下钻出的崩坏兽。
这些崩坏兽在烈焰中变异，身体覆盖着岩浆，嘶吼着扑向众人。龙音的双剑每一次挥动，都能精准地斩碎它们的核心，蓝色的剑光在火海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兰斯格的坦克编队已经损失了三辆，剩下的七辆依旧在坚持射击。“瞄准她脚下的地面！”兰斯格在指挥车里大吼，“把她逼下来！”能量光束落在himeko脚下，炸开的冲击波让她微微晃动，却没能撼动她悬浮的姿态。
栀落在一块还未完全融化的岩石上，静静地看着这场战斗。她能看到每个人都在拼命——凯文的冰域一次次被焚毁，又一次次凝聚；慧的净化之力越来越弱，白头发被汗水和烟灰粘在脸上；樱的涤罪七雷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她急促的喘息；千劫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却依旧挡在最前面；龙音的双剑上沾满了崩坏兽的粘液，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
他们都记得himeko生前的样子——那个总是笑着给大家分酒喝的队长，那个在任务中把最后一块能量棒让给新人的前辈，那个在庆功宴上抱着吉他唱歌跑调的普通人。
所以他们的攻击总是带着一丝犹豫，总是在最后一刻收力，总是希望能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
但himeko只是冷漠地操控着火焰，她的攻击精准而致命，没有丝毫怜悯。她抬手，一道火龙卷凭空出现，朝着凯文的冰域冲去。
凯文怒吼着凝聚全身的崩坏能，冰域瞬间加厚，却在火龙卷的冲击下寸寸碎裂。
“凯文！”樱挥刀斩断火龙卷的尾巴，却被余波震飞出去，撞在坦克的残骸上，吐出一口血。
“樱！”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通讯器里，带着哭腔，“姐姐！你没事吧？”
“别说话，铃。”樱擦掉嘴角的血，重新握紧刀柄，“好好待在基地。”
就在这时，himeko突然转向龙音。她似乎厌烦了这些不断干扰她的“小虫子”，抬起手，一道纤细却异常凝聚的火焰射向龙音。
这道火焰的速度太快，快到龙音的双剑刚举起一半，就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
“龙音！”栀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了过去。她的速度突破了音障，带起的风压吹散了周围的火焰。
但还是晚了——火焰在龙音的体内炸开，她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开始在高温中碳化。
“不——！”千劫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向himeko，拳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砸向她的脸。
himeko侧身避开，指尖划过千劫的手臂，火焰瞬间缠绕上他的整条胳膊。千劫惨叫一声，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
“够了！”栀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她冲到龙音身边，看着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她，猫耳死死地贴在头上，尾巴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himeko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凯文，把第五神之键给我。”栀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平静得可怕。
凯文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冰蓝长枪：“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她。”栀的目光没有离开himeko，“现在，给我。”
“不行！”慧喊道，“她是himeko啊！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办法了。”栀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龙音已经死了，你想让更多人死吗？她不是himeko，是律者！”她看向凯文，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我。”
凯文看着龙音焦黑的尸体，又看了看还在疯狂攻击的himeko，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第五神之键扔了过去。
栀接住长枪，冰蓝色的枪身在她手中发出一声嗡鸣。她没有像凯文那样凝聚冰域，而是将全身的崩坏能注入其中。第五神之键的枪尖开始闪烁，不是白色的霜花，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蓝——那是比绝对零度更可怕的温度，足以冻结时间和空间的“虚无之冰”。
“himeko，对不起。”栀轻声说，然后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只看到一道透明的蓝光闪过，himeko周围的火焰瞬间静止，然后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在半空中碎裂。
himeko的身体保持着操控火焰的姿态，却已经被彻底冻结，金色的纹路在冰中凝固，空洞的眼神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栀抬手，虚无之冰瞬间瓦解，himeko的身体化作漫天冰屑，随风飘散。只有一颗暗红色的核心落在栀的手中，那是第七律者的核心。
战斗结束了。
火海中的火焰开始逐渐熄灭，露出焦黑的土地。凯文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融化的冰域；慧抱着龙音焦黑的尸体，眼泪无声地滑落；樱拄着涤罪七雷，身体摇摇欲坠；千劫捂着焦黑的手臂，眼神空洞；兰斯格从指挥车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一句话。
栀握着那颗暗红色的核心，站在原地。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震惊，有不解，有悲伤，还有一丝……畏惧。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总是带着浅笑的少女，会突然变得如此冷酷；为什么她能毫不犹豫地杀死曾经的战友。
栀没有解释，只是转身走向舰载机。她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回到舰载机上，栀把第七律者的核心交给了梅的科研团队。她没有去医疗室，也没有去指挥舱，而是躲进了最角落的储物间。
这里堆满了备用的零件和工具，阴暗而狭窄，正好没人会来。
栀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猫耳无力地耷拉着，尾巴紧紧地缠绕在腿上，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她抬手，掌心出现了两颗晶莹的结晶——一颗是火红色的，里面仿佛有火焰在跳动；另一颗是冰蓝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这是himeko和龙音的灵魂。
在龙音被火焰击中的那一刻，栀就用自己的能力护住了她的灵魂；在himeko化作冰屑的瞬间，她也捕捉到了那缕即将消散的意识。
这是她的秘密，一个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能看到并保留灵魂，只要有这些结晶在，她就能在合适的时机，让她们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逐火之蛾还需要她这个冷酷的领导者，人类还需要她这个强大的战力，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保留着这份“希望”。
栀小心翼翼地捧着两颗结晶，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等我，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一定会让你们回来。”
然后，她抬手，将两颗结晶送入了虚无空间——一个只有她能感知和进入的维度。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湿润，整理好作战服，走出了储物间。
指挥舱里，所有人都在沉默。看到栀进来，他们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眼神复杂。
“后续清理任务交给兰斯格。”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冷酷的杀人者不是她，“凯文，你带千劫和樱去医疗室。慧，龙音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小栀……”慧抬起头，眼睛红肿，“你刚才……”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栀打断她，目光扫过众人，“himeko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队长了，她是律者，是人类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顿了顿，补充道，“龙音的牺牲……我很抱歉，但我们不能让她白死。”
没有人反驳。他们知道栀说的是对的，只是心里那道坎，一时半会儿还过不去。
栀走到舷窗前，看着下方逐渐恢复黑暗的欧洲大陆。
曾经的繁华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片焦土。她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律者出现，还会有更多的牺牲。
但她不会放弃。为了那些已经牺牲的人，为了那些还在坚持的人，为了himeko和龙音的结晶，她会一直战斗下去。
哪怕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恶人，哪怕永远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哪怕要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孤独。
15岁的少女，身高一米七，站在舷窗前，身影被月光拉长。她的猫耳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尾巴安静地垂在身后。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她看似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个足以改变一切的希望。
舰载机驶离欧洲上空，朝着逐火之蛾基地飞去。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在回荡。
每个人都在心里消化着这场战斗带来的冲击，消化着龙音的牺牲，消化着himeko的结局，消化着栀那冰冷的眼神。
而栀只是看着窗外的星空，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划过，那里，两颗晶莹的结晶正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