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撞击地板带来的剧痛,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我被恐惧淹没的意识。黑暗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更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取代。我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天花板的吸顶灯在视野里旋转、变形。
我躺在地板上,浑身冰冷,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拆开又重新胡乱组装起来,酸软无力,动弹不得。只有后脑勺上一阵阵尖锐的胀痛,提醒我还活着。
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我的视网膜上——墙壁夹层里,密密麻麻的纸人,无声矗立,最前面那个穿着暗红纸袄、捧着纸婴的……它嘴角那抹恶毒的弧度……
它们出来了没有?!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瞬间击穿了我的麻痹!我猛地想坐起来,却因为眩晕和无力,只勉强抬起了头。
视线所及,卧室里一片狼藉。墙皮和石膏板的碎屑散落一地,那个被我撬开的、脸盆大小的墙洞赫然在目,像一张狰狞的、通往地狱的嘴。洞里黑漆漆的,手电筒掉在洞口附近,光线斜斜地照射着洞内的一角。
光线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没有纸人。没有红袄。没有纸婴。
夹层里……是空的?
它们……已经出来了?!
极致的恐惧让我喉咙发紧,发出一声嗬嗬的抽气声。我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惊恐地环顾整个卧室。
衣柜门关着。窗帘拉着。床底下阴影浓重。房间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以及那个散发着霉味和纸灰味的墙洞。
是幻觉吗?因为极度恐惧产生的幻觉?就像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样?
可墙洞是真实的!洞里那些层层糊着的暗红色纸钱碎片还挂在边缘!那个夹层空间也是真实的!
我颤抖着,连滚带爬地挪到墙洞边,捡起手电筒,鼓起全部勇气,将光柱再次探入夹层深处。
光线下,夹层内部一览无余。大约一米多深,宽度贯穿了整个卧室的这面墙。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墙壁内侧粗糙的水泥和木龙骨结构。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还有一些散落的、已经腐烂发黑的纸屑和竹篾碎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些纸人呢?那个红袄纸人呢?我明明看到了!那么清晰!它们去哪了?!
难道……它们真的能移动?能像气体一样消散?或者……它们就藏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正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我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电光慌乱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阴影。床底、衣柜缝隙、窗帘后面……我甚至神经质地用光柱晃过天花板。
什么都没有。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但这种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可怕。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我知道,它们就在这里。也许就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就像它们之前出现在镜子里、出现在窗外一样。
我不能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了!一秒都不能!
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冲向卧室门口。经过那面门边的穿衣镜时,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镜子里,只有我苍白惊恐、狼狈不堪的脸,和身后空荡荡的客厅。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脚步不敢停,冲到玄关,拧开门锁,就要往外跑。
就在我拉开门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客厅的沙发角落,那个光线最暗的地方,有一个极其模糊的、矮小的红色影子,一闪而过!
我心脏骤停!猛地扭头看去!
沙发角落空荡荡的,只有阴影。
是错觉吗?还是……
我不敢再想,像被鬼撵一样冲出了公寓,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震亮了声控灯。
我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上,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安全了……暂时安全了……吗?
楼道里灯光惨白,安静得可怕。对面的1603房门紧闭,封条依旧。但此刻,那扇门在我眼里,不再仅仅是一扇门,而是一个通往恐怖巢穴的入口。那面被我撬开的墙壁,那个空荡荡的夹层……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1603里面,藏着远超我想象的邪恶东西。那些纸人,它们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群体?一个被某种邪恶力量操控的……集合体?
那个红袄纸人捧着的纸婴……又代表着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更深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我知道,我挖开了一个不该被触碰的秘密。而现在,这个秘密的主人,已经被我惊动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瘫坐在冰冷的楼道地面上,看着对面1603那扇如同墓碑般的门,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什么叫插翅难逃。
那冰冷的注视,从未离开。它来自墙壁之后,来自阴影之中,来自……我自己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