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牌在我掌心烫得像一块刚从炉火里夹出的炭,灼痛感直刺骨髓。我几乎要下意识地把它甩出去,但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那金属牌本身传来的某种牵引——让我死死攥紧了它。
与此同时,那具被铁链锁住的骸骨挣扎得更加疯狂!铁链在石壁上刮擦出刺耳的火星,骨头相互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空洞的眼窝里,那两点幽绿色的鬼火剧烈跳动,几乎要喷薄而出!整个地下甬道如同地震般摇晃,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融为一体……永恒……”那充满无尽怨毒的嘶吼在我脑海里咆哮,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逃!必须毁掉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我的恐惧。我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块滚烫的金属牌。它不仅仅是身份牌!张承业被锁在这里“炼化”,这牌子很可能就是邪术的关键媒介!毁掉它,或许就能切断联系!
可是怎么毁?用石头砸?我环顾四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而且,那骸骨近在咫尺,疯狂舞动的骨爪几乎要抓到我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前的银项链再次传来一股温热!这一次,温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它像一股细小的暖流,主动涌向了我紧握着金属牌的那只手!
奇迹发生了!
当银项链的温热触碰到滚烫的金属牌时,牌子的温度骤然开始下降!不是冷却,而是……一种灼热被中和、被安抚的感觉!同时,金属牌表面那些模糊的字迹,在黑暗中竟然微微亮起了极其微弱的、乳白色的光晕!
“张门承业 庚戌年锁”
光晕中,那“锁”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挣扎着,最终……“啪”地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金属牌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细缝!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古老的怨气从裂缝中涌出,但这一次,怨气中却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禁锢了百年的痛苦和……一丝微弱的、属于“张承业”这个少年本身的恐惧与不甘!
“不——!”脑海中的嘶吼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充满了恐慌和难以置信!
骸骨的挣扎瞬间停滞了一瞬,眼窝中的鬼火也暗淡了几分。
就是现在!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趁着这短暂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将裂开的金属牌狠狠砸向旁边坚硬的石壁!
“铛!”
一声脆响!金属牌撞在石头上,瞬间碎裂成好几片!其中一片锋利的碎片甚至擦过我的手指,划出一道血口。
在金属牌碎裂的刹那,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属于少年的、充满解脱意味的叹息。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冰冷的能量如同潮水般从碎裂的牌子中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甬道!
“轰隆隆——!”
头顶传来更加剧烈的崩塌声!更大的石块开始坠落!
那具骸骨眼窝中的鬼火彻底熄灭了,所有挣扎也停止了,就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变成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气的枯骨。拴着它的铁链也失去了光泽,如同废铁般垂落。
成功了?!怨灵的核心被破坏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感到脚下一空!我所在的地面,因为剧烈的震动和能量冲击,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我尖叫着,连同那些碎骨和断裂的铁链一起,向下坠去!
这一次下落的时间更长,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碎石不断砸落的声音。我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和掉落的泥土。
“噗通!”
我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刺骨的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冷水呛进我的口鼻,我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四周依旧黑暗,但不再是绝对的漆黑。头顶极高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像是星光一样的光点,那是塌陷的洞口?而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地下暗河或者水潭,水流缓慢,冰冷彻骨。
我挣扎着游到岸边,岸边是湿滑的岩石。我瘫倒在岩石上,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力气耗尽。背包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好在那个银项链还紧紧贴在我的胸口,传来一丝微弱的、却至关重要的暖意,维系着我几乎要熄灭的生命之火。
我抬头望向那个遥不可及的光点,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就算暂时解决了张承业的怨灵,我又该如何从这地底深渊逃出去?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从水流的下游方向,传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不是念诵,不是嘶吼,也不是崩塌声。而是……一种模糊的、像是很多人在一起的、喧闹而……正常的人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汽车驶过的声音?
是幻觉吗?还是……我掉到了离地面更近的地方?甚至……穿过了某种屏障,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边缘?
求生的欲望再次点燃。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沿着冰冷的地下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微弱人声传来的方向,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寒冷和疲惫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前方的光线似乎越来越亮,人声和车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我看到了一个出口!不是自然的洞口,而是一个……废弃地铁隧道的通风口?铁栅栏已经锈蚀破损,外面是……夜晚的城市灯光!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我……我回来了?!我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扒着通风口的边缘,艰难地爬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夜风拂过,带着汽车尾气和城市特有的味道,此刻却显得如此亲切。
我躺在人行道边缘,看着头顶久违的、被霓虹灯染红的夜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泪混合着地下河的脏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还活着。我逃出来了。
但我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静安庄园还在那里。那个邪恶的循环是否真的被打破了?小美怎么样了?那个老妇人……张家的邪术,是否还有别的传承?
这些疑问,像冰冷的种子,埋在了我的心底。而那段在地底与百年怨灵搏斗的经历,以及掌心被金属碎片划破的、隐隐作痛的伤口,都在时刻提醒着我——
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也无法真正回归平静。
城市的喧嚣包裹着我,却驱不散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