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巨大的问号，就那么烙印在顾言的意识深处，闪烁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光芒。
没有解释。
没有说明。
就一个问号。
仿佛在说：你猜？
顾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破系统，越来越人性化，也越来越狗了。
能读AI心声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能，那面对S级叛徒“树灵”，自己就掌握了最大的情报优势。如果不能……
那他只能指望龙战把那棵树连根拔起，或者陈博士直接把对方的源代码给扬了。
而现在，系统给了个问号。
这代表什么？
代表“不确定”？还是代表“权限不足，无法回答”？或者干脆就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顾言放弃了思考。
跟系统斗智斗勇，太耗费精神力了。
他从柔软的沙发上爬起来，决定去倒杯水，顺便看看另外两个“问题队友”在干什么。
休息区的大屏幕上，正分屏播放着全球各大媒体的实时新闻。
龙国队完美通关“霓虹罪域”的壮举，已经彻底引爆了全球舆论。
【龙国奇迹！SSS级评价背后的东方智慧！】
【金融冥灯顾言：他开口的瞬间，整个华尔街都沉默了。】
【深度解析：从顾言的每一次嘴炮，看龙国新一代的大国心态！】
屏幕上，他那张带着几分懒散的脸被做成了各种封面。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据不完全统计，因顾言在直播中的“随口点评”，全球至少有十七家对冲基金、三十五个投资项目宣布破产或紧急重组。
顾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行业冥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绰号。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谁让那些家伙内心戏那么丰富。
他划过这些吹捧，视线落在了一则关于鹰酱国的新闻上。
【鹰酱国紧急换帅！情报专家‘幽灵’接替杰克·安德森，誓言将在下一副本中挽回颓势！】
配图是一个戴着战术目镜，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很专业”的气息。
顾言撇了撇嘴。
换个数据分析师上来，是准备用ppt把自己念死吗？
还有北熊国和熊猫国的官方贺电，以及希望在下一副本中继续深化合作的提议。
联盟？
顾言只觉得头大。
他只想单机，不想搞什么团队合作，尤其是在这种生死竞赛里。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盟友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他关掉新闻界面，调出了休息区的内部监控。
一个画面里，陈博士正带着他的科研团队，围着一台巨大的光子计算机，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快到根本看不清。
破解进度条，稳稳地停在了10%。
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热。
陈博士更是时不时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对着空气讲解着什么，那股疯魔劲儿，让顾言毫不怀疑，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能把国运系统撬了。
另一个画面。
龙战。
他正赤着上身，站在虚拟现实训练场中央。
他周围，是成百上千个由数据流构成的机械怪物，形态各异，从狰狞的机械蜘蛛到高耸的战斗机甲，铺天盖地。
龙战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
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
一拳，一脚。
每一次出击，都必然有一个机械怪物被撕成碎片。他的身体周围，仿佛形成了一片绝对的“死亡领域”。
这就是“行星级歼灭兵器”的含金量吗？
顾言默默地喝了口水。
一个想掀桌子的科学家。
一个想灭星的兵王。
而我，只想下班。
这队伍配置，绝了。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在霓虹罪域里被过度消耗，现在急需补充。
而最好的补充方式，就是睡觉。
关掉监控，顾言把自己重新摔回房间的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
管他什么AI叛徒，管他什么全球期待。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
也不知睡了多久。
在混沌的梦境里，顾言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旷野。
天与地都是灰蒙蒙的。
一阵风吹过。
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风声，而是……沙沙声。
像是无数片叶子在相互摩擦，又像是古老的丝绸在风中拂动。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太古，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孤寂。
他想循着声音找过去，身体却无法动弹。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
顾言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陈博士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直接冲到了他的床前，手里高高举着一块数据板，因为激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破解了！我们破解了！”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但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
“顾言！那个【古老符文】！我们搞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顾言还处在被惊醒的懵逼状态，脑子里还回荡着那阵沙沙的树叶声。
“什么……什么搞错了？”
“它不是钥匙！”
陈博士把数据板怼到顾言面前，上面的三维模型正在飞速旋转。
“它根本就不是用来修改规则的钥匙！它的数据结构，它的底层逻辑，跟国运系统完全是两个次元的东西！它无法修改系统，但系统也无法……抹除它！”
顾言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它是什么？”
“是坐标！”
陈博士的吼声里带着一丝癫狂的喜悦。
“一个绝对精准的三维空间坐标！它标记了一个独立于国运系统主框架之外的‘冗余空间’！一个理论上的……安全区！”
安全区？
顾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这场动辄国破家亡的竞赛里，居然存在“安全区”？
“坐标在哪？”
龙战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他刚从训练场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一个划时代的发现，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个坐标，就在下一个副本，【三星堆·青铜神树】……”
他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看着两人。
“树冠顶端！”
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言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树冠……顶端？
那个盘踞着S级AI叛徒“树灵”的青铜神树？
那个被国运系统用血色警告【建议立刻回避】的死亡禁区？
你在那个地方，给我标记了一个“安全区”？
这他妈是安全区还是VIp灵堂啊！
【距离副本传送，倒计时：10、9、8……】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三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陈博士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伟大发现中，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这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我们能抵达那个坐标，我们就能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前哨站！一个不受监控，甚至可以反向研究系统的观测点！”
龙战的反应很简单，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爆响。
“目标，树冠顶端。了解。”
只有顾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看着兴奋到快要原地飞升的科学家，又看了看已经把“干掉树灵”写在脸上的战斗狂人。
一个巨大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我能申请换队友吗？
现在！立刻！马上！
【3、2、1……】
【传送开始。】
耀眼的白光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
在意识被传送的最后一秒，顾言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阵来自远古的、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