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我的视线落在丁瑞一的左手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
这块手表,应该就是虚拟助手的载体。
在科大的科研大楼里,那些研究员几乎人手一块。
我本想对丁瑞一说你的手表借我看看,可他突然猛烈的咳嗽,打断了我的话:“咳咳……我……的?咳咳……”
他眉头紧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色渐渐发白浑身发抖。似乎在经历着旁人看不见的痛苦。
这时,刚才被我强制关机的虚拟助手,居然又出现在丁瑞一的左手边,依旧用着担忧的语气说话:“丁瑞一,你的心脏出现应激性心肌病,请保持情绪的稳定状态。”
看来,在丁瑞一的身体出现严重问题时,这个虚拟助手就会出来保护丁瑞一,但同时,在程序的设定下,它也在伤害着丁瑞一。
不过这一次,在虚拟助手再次准备开口之际,我先一步抽出一手把它再次强制关机,成功阻止了它说话。
“你的手表,可以借我看看吗?”
“可以吗?”
见丁瑞一没有回应,我又追问了一句。
然而,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好吧。
是我没想过,丁瑞一会不答应我。
正当我另想办法,要怎样把他的手表借来看看的时候,丁瑞一缓缓地抬起手腕,将其伸到了我的面前。
那动作显得有些迟疑和犹豫,但终究还是做出了这个举动。
这反应,我就当他是答应把手表借我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客气。
一手扶着丁瑞一,另一手摘手表。
“摘不下来……的?”
摘下他手表后,我被横在他白皙手腕上的一道狰狞伤疤惊了一瞬,没能一下子听清他说了什么:“啥?”
“摘不下来的。”
丁瑞一重复说了一遍,不知为啥,感觉他说得委委屈屈的。
他的意思是,手表摘不下来吗?
那我已经从他手腕上摘下来拿在手中的,是什么?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疑惑的看着丁瑞一,而他则盯着我手中的手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突然,丁瑞一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神情严肃,道:“你是谁?”
“我是……”
我是谁?
丁瑞一所认识的那个名字那个身份,现在已经不属于我。
所以,我是丁瑞一的谁呢?
现在的我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他,虽然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模样,但他对我那种毫无底线的包容牵扯迁就,绝无仅有。
然而,我当时却从没真正关心过他的感受,还一次次的利用他。
他现今落得这么不堪的境地,好像和我也有着那么一丝丝的联系。
因此,对他,我也就多了一分歉意。
“大王。”我像个地痞无赖一样凑近丁瑞一面前,微微侧过头,略带调笑道:“我是山大王。”
说罢,还不忘朝他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戏谑不羁,一如当初。
丁瑞一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大变,紧接着将我一把推开。
由于事发突然,我对他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向后退撞到保护罩才止步。
而他失去了我的搀扶和支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滚!”
我上前去扶他,却被他厉喝一声,不被允许靠近。
丁瑞一撑着身体,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痛苦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嗯?”
这下轮到我愣怔了,我什么都还对他做呢。
“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方家?芈家?陈家?还是那对夫妻?”丁瑞一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是谁的人,都离我远点!”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大脑有一瞬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也是,靠近我的我靠近的,都没啥好下场。
既然他有如此清晰的认知,我也会回他一声:“好。”
只是我话音刚落,丁瑞一就双眼睁大,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而虚拟助手,又又又突然出现,他蹲在在丁瑞一身旁,担忧道:“丁瑞一,你的心脏骤停,请保持情绪的稳定状态。”
我:……
还不等我去判断要不要给丁瑞一做心肺复苏,他就自己抽搐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虚拟助手蹲下,对着丁瑞一唤了一声:“丁瑞一,电击除颤成功,你活了。”
我:……
躺在地上的丁瑞一,生无可恋般毫无反应。
而虚拟助手见状,直接伸出手去,揪着丁瑞一的墨色长发用力一提。毫不留情地将丁瑞一的头部从地面上拽起,仿佛对待一件毫无生命的物品。
紧接着,虚拟助手缓缓地抬起手臂,高高扬起手掌。
那架势,不用想也知道它要做什么。
我眼疾腿长手快,冲到他们中间。一手揽着丁瑞一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抓住了虚拟助手即将挥下的手腕,阻止了它的举动。
“我来吧。”
丁瑞一此时的模样,那叫一个惨。
白皙的脸上脖子上,沾着不少猩红的血迹。身上整洁合身的衣物,如今却已变得凌乱不堪,还染上尘土。
墨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我只是帮他梳理一下,就有不少头发掉落在地上。
方才虚拟助手对丁瑞一下的手,是真的狠啊。
再让虚拟助手折腾下去,也不知道丁瑞一能不能撑下去。
把虚拟助手强制关机后,我把手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丁瑞一,你这样折磨自己,有意义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丁瑞一,心中不解。
根据这个虚拟助手的行事风格,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丁瑞一的虚拟助手背后的设置程序员,就是他自己。
他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态,为自己设置一个如此残忍的程序来折磨自己?
面对我的质问,丁瑞一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只是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透露出防备的神色,将我视为敌人一般。
“我会按照你的要求,离你远点的。”
我轻声说着,扯着袖子试图擦掉他脸上和脖子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
可是,仅靠袖子根本不可能将这些血迹擦干净,那暗红色的痕迹依旧顽固地残留在他的肌肤之上,宛如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