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练剑、调息、与师娘闲话家常、偶尔与来访的友人小聚中,如溪水般平静而欢快地流淌。
转眼间,距离武林大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光景。
萧秋水的剑法在李莲花的悉心指点下,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他不再拘泥于招式的形似,而是真正开始领悟到“意”与“气”的融合。
一套“莲花倾慕”使得越发圆融自如,时而如春雨润物,细腻缠绵;时而如长河奔涌,气势磅礴。内息也愈发凝练精纯,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几分宗师气度。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两人在后山瀑布旁的平地上对练,说是对练,更像是李莲花在给萧秋水喂招,引导他应对各种不同的攻击路数。
萧秋水手持一截翠竹代替长剑,身形灵动,剑招连绵不绝。
李莲花则依旧空手,只以精妙的身法和指掌功夫应对,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掉萧秋水的攻势,并适时指出其中的破绽。
“意到剑到,心随意动。你的‘倾力相护’守势有余,进取不足,若遇强攻,易陷入被动。”李莲花侧身避开一记斜刺,指尖在萧秋水腕上轻轻一弹,震得他竹尖微偏。
萧秋水“唔”了一声,手腕一抖,剑势陡然一变,从绵密的守势转为凌厉的抢攻,正是“赤诚无悔”的起手。
这一下变招极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退反进,双指如电,精准地点向萧秋水持竹的手腕。
“变招不错,但发力过猛,下盘虚浮。”
萧秋水只觉手腕一麻,竹枝险些脱手。
他借势旋身,足尖轻点,身形飘忽后退,同时竹枝划出一道圆弧,剑气隐含,正是“暖玉生烟”的化用,试图卸去李莲花的指力。
“好!懂得借力化力了!”李莲花赞道,却并未收手,掌风一变,如影随形般跟上,攻势骤然加紧,逼得萧秋水连连后退,几乎退到了水潭边缘。
水汽扑面,脚下湿滑。
萧秋水呼吸微促,额角见汗,眼神却愈发专注明亮。
他知道,这是李莲花在模拟实战中可能遇到的险境。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一味闪避,而是将内力灌注竹枝,看准李莲花掌风中的一个细微间隙,猛地刺出!这一剑,快、准、狠!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正是“生死相随”的精髓!
李莲花眸光一凝,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果断反击。
他化掌为指,在竹枝将要点中胸口的瞬间,屈指一弹!
“叮”的一声轻响,萧秋水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整条手臂都是一麻,翠竹脱手飞出,“啪”地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
萧秋水踉跄一步,稳住身形,看着水面上漂浮的竹枝,有些沮丧地垮下肩膀:“……还是不行。”
李莲花走上前,捡起湿漉漉的竹枝,递还给他,眼中带着笑意:“已经进步很多了,方才那一剑,时机、角度、力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若非我功力远胜于你,寻常高手,未必能轻易接下。”
“真的?”萧秋水眼睛一亮,随即又嘟囔道,“可还是打不过你……”
“欲速则不达。”李莲花抬手,用袖子擦去他额角的汗水,温声道,“你的根基已足够扎实,所欠缺的,是火候与临敌应变的心境。记住方才被逼到绝境时,你本能做出的反应。那便是你剑法中最真实、也最强大的部分。不必总想着如何‘胜过’我,而是想着,如何将你所学的、所悟的,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萧秋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握着竹枝,回味着刚才交手的感觉。
李莲花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心中柔软。
他话锋一转,问道:“秋水,你可知,为何历届武林大会,最终角逐盟主之位的比试,往往并非生死相搏,甚至有时看起来……颇为‘儿戏’?”
萧秋水一愣,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能走到最后一步的,武功修为往往已在伯仲之间。”李莲花负手望向飞泻的瀑布,声音平静,“真正的胜负手,有时并非取决于一招一式的强弱,而在于对‘势’的把握,对‘道’的理解,甚至……是对人心的洞察。”
他转回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萧秋水:“盟主之位,需要的不仅是天下第一的武功,更需有容人之量、决断之能、以及……让天下英雄心服的气度。所以,最后的比试,有时比的,反而不是单纯的武力。”
萧秋水听得似懂非懂,眨了眨眼:“那……比什么?”
李莲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到时你便知了。或许,是比谁更能‘不动声色’,或许,是比谁先‘露出破绽’,又或许……只是看谁,更符合大多数人心中对‘盟主’的期待。”
萧秋水皱起眉头,觉得这比单纯打架复杂多了:“这么麻烦啊……”
“江湖,从来不只是打打杀杀。”李莲花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你也不必想得太复杂。保持本心,发挥出你最好的状态即可。无论结果如何,在我心中,你早已是独一无二的……萧大侠。”
最后三个字,他带着明显的调侃,却让萧秋水瞬间红了脸,心里又甜又羞,挥着竹枝作势要打他:“花花!你又取笑我!”
李莲花笑着侧身避开,两人在瀑布边笑闹成一团。
水声潺潺,映照着少年明媚的笑颜和男子宠溺的目光,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
玩闹过后,两人并肩坐在水潭边的大石上歇息。
萧秋水将双脚浸入冰凉的溪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靠在李莲花肩头,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忽然轻声问:“花花,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你会不会……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啊?”
李莲花失笑,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傻话,我的风头,你尽管去抢。你若能青出于蓝,我只会更高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认真,“况且,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李相夷。如今的李莲花,只想守着我的莲花楼,还有……我的小盟主,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
“谁、谁是你的小盟主!”萧秋水脸颊爆红,嘴上反驳,心里却甜得冒泡,忍不住往李莲花怀里又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