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死不认账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郭庄主不想说?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他环视四周,声音清晰而沉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了然于胸的故事:
“我猜,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十年前,狮魂为躲避仇家追杀,不幸跌入你家莲池外的河道,顺水漂入庄内,巧被心地善良的许娘子所救。”
“狮魂因外貌异于常人,自幼受尽欺凌,性格自卑胆小,但许娘子却未曾歧视他,反而悉心照料,两人在相处中互生情愫。”
“而你,郭庄主,猜忌心极重,平日对许娘子想必也十分苛刻。狮魂不忍许娘子受苦,便鼓起勇气,相约许娘子在月明之夜,穿着嫁衣,在镜石旁相见,一同逃离采莲庄。”
“可惜,你发现了这字画中的秘密,窥破了他们的计划。你恼羞成怒,悍然出手,杀害了二人!而那一晚,你的弟弟郭坤,恰好目睹了你杀人的全过程!”
“郭坤记下了你打向狮魂的那一招八卦形意掌,也瞧见了你背尸、藏尸的整个过程。”
“所以他背着骷髅模仿你背尸,攻击穿嫁衣的人模仿你杀许娘子,念叨着‘孽障’、‘跑不掉了’模仿你当时的话语!因为,谁又会在意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和怪异举动呢?”
“但是你知道!你清楚地知道,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对你当晚罪行的模仿!你怕事情败露,便将计就计,一方面给他下药让他更加狂躁,坐实他疯癫伤人的事实;另一方面,将后来所有新娘的意外死亡,都推到他这个疯子身上!我说的,对吧,郭庄主?”
李莲花的话音落下,房间内一片死寂。
郭祸早已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他猛地抓住郭乾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不!不是的!爹!不是你杀的人!不是的!你告诉他们啊!”
郭乾猛地甩开郭祸的手,脸上肌肉扭曲,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荒谬!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毫无真凭实据!难道你们百川院,就硬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吗?!”
笛飞声早已不耐,闻言眼神一寒,冷声道:“你想要证据?简单。”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如闪电般掠过,顺手拔过旁边一名倒地侍卫的佩刀,刀光一闪,冰冷的刀刃已然架在了郭乾的脖颈上!
“你想干什么?!”郭乾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笛飞声手腕微微用力,刀锋紧贴皮肤,渗出一丝血痕,语气森然:“让人开口说真话的法子,我有的是。”说着,他反手扣住郭乾的手臂,不容反抗地拖着他往外走。
“爹!爹!放开我爹!”郭祸和还能动弹的侍卫们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却无人敢上前阻拦杀气凛然的笛飞声。
李莲花和萧秋水无奈地对视一眼,李莲花牵起萧秋水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低声道:“走吧,看来阿飞要用他自己的方式‘问’出真相了。”两人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朝着莲池走去。
笛飞声将郭乾一路拖到莲池边,将他脸朝下狠狠压在池边的栏杆上,冰冷的池水几乎溅到他的脸上。
笛飞声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说,还是不说!”
郭乾被压得喘不过气,仍顽固地嘶吼:“想屈打成招……诬陷于我……”
笛飞声冷笑一声,手上加力,将郭乾的头又往水里按了几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将你扔进这池中,让你也尝尝做‘尸香花冢’肥料的滋味,如何?”说着,他作势就要将郭乾推下去!
“我说!我说!是我杀的!都是我干的!” 眼看父亲就要被扔进那恐怖的池中,郭祸终于崩溃了,嘶喊道,“你们要找的那个狮魂是我杀的!郭坤的药也是我下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郭祸身上!
郭祸将埋藏十年的罪恶和盘托出:“当年……许娘子救了那个六指怪人……想不到,那个怪人居然……居然爱上了许娘子……他以下人的身份混进我采莲庄,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邪门秘术来养莲,哄许娘子高兴……因为他见过我对许娘子动粗,所以就教唆许娘子离开我……还、还趁我新婚之夜,蛊惑许娘子与他私奔逃跑……”
“幸好……幸好被我发现了!我一怒之下……就把这个六指怪人给杀了!至于那个贱人……是她自己惊慌过度,失足掉到池子里淹死的!怪不得我!” 郭祸的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疯狂,“可是那个贱人也该死!莲是高洁之物!那个贱人水性杨花,红杏出墙!她根本不配爱莲!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萧秋水听得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郭祸大骂:“你混蛋!你凭什么以自己的意愿断定别人的生死!许娘子和狮魂两情相悦,有什么错!你整天把爱莲挂在嘴边,可你的心比这池底的淤泥还要肮脏!你配说爱莲吗?!你根本不配!”
笛飞声对这段扭曲的感情纠葛毫无兴趣,他更关心实质问题,冷声打断郭祸的癫狂:“还有一事,狮魂的尸首和遗物在哪儿?”
郭祸似乎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呵呵呵呵……那个怪人……早就被我剁碎了……扔到池底下……做花肥了!哈哈哈!让他和我的莲花永远在一起!哈哈哈!”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周围还能站立的侍卫命令道:“好,你们几个,全部下水!把池底所有的尸骨都给我捞上来!就算把池底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一具六根手指的尸骨!下水!!!”
他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不敢违抗,纷纷脱掉外衣,战战兢兢地跳入了那阴森冰冷的莲池之中,开始打捞那沉积了十年的罪恶证据。
李莲花看着在池水中挣扎打捞的侍卫,又看了郭祸和面如死灰的郭乾,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气得眼圈发红的萧秋水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萧秋水把脸埋在李莲花胸口,闷闷地说:“花花,他们太坏了……许娘子和狮魂太可怜了……”
“嗯,我知道。”李莲花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但好在,真相终于大白了。他们的冤屈,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