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
李莲花醒来后,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萧秋水,眼神温柔。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苦神色,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腕,低声自语:“嘶……昨晚似乎不小心扭到了……”
刚醒来的萧秋水揉着眼睛坐起身,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刻紧张地扑过来:“花花!你手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抱我的时候伤到了?快让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李莲花的手腕,又是吹气又是轻轻揉着,满脸都是心疼和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掉水里,你也不用跳下来救我……”
李莲花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心中既暖又有些愧疚,面上却不动声色,反手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没事,一点小扭伤,不碍事。只是……恐怕暂时不便与人动手了。正好,我们可以借此理由,在采莲庄多留几日,方便查案。”
萧秋水一听,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好好养伤!查案的事,我和阿飞来!你就在旁边指挥就好,千万别再动手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李莲花为了留下而演的一出戏,还认真地叮嘱,“花花,你手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去找点药油来?”
“不用,歇歇就好。”李莲花忍着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
用过早膳后,三人以“李门主手伤需休养”为由,向郭乾提出再住几日。
郭乾虽面色不虞,却也不敢直接拒绝,只得应允。
随后,在一名家丁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郭坤那间杂乱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郭坤正坐在地上,扯着一件破旧的戏服袖子,神情癫狂地念念有词:“终究是错付了……错付了……”
萧秋水扯了扯李莲花的袖子,小声说:“花花,你看他,神神叨叨的,还扯着个戏服袖子,真像个疯子。”
李莲花手里拿着那件沉重的石榴裙嫁衣,缓步走近,试探着问道:“郭坤,郭坤,你认不认识这个?你是不是很喜欢穿这件棕色嫁衣的女人?”
郭坤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嫁衣,口中发出嗬嗬的怪笑,挥舞着手臂:“哪里跑!哪里跑!嘿嘿嘿……”
萧秋水躲在李莲花身后,探出脑袋看着疯癫的郭坤,小声对李莲花说:“花花,他看起来好吓人……不过,他好像真的对这件嫁衣有反应?”
李莲花微微侧头,低声对萧秋水和笛飞声道:“我昨天就觉得奇怪,既然郭坤看到穿这件嫁衣的人就会发狂,那他自己的房间里,为什么还要挂满棕色的帘帐和布幔?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件嫁衣。”
萧秋水恍然大悟,拍手道:“对哦!花花你真聪明!他要是真怕这个颜色,肯定早把这些东西都撕了!看来他疯是疯,但疯的点可能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笛飞声听完,眼神一冷,直接上前,动作迅捷地一把夺过了郭坤死死攥在手里的戏服袖摆!
“啊——!”郭坤如同被抢走了心爱之物,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猛地起身扑向笛飞声想要抢回来!
笛飞声身形不动,只随意一推,便将郭坤推得踉跄后退,跌坐回原地。
萧秋水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李莲花的胳膊:“哎呀!阿飞你轻点!他虽然疯,但也别伤着他呀!”
笛飞声没有理会,将袖摆举在手中,冷声质问:“为何整日背着那个骷髅?告诉我实话,我便还给你。”
郭坤被推得有些发懵,坐在地上,眼神混乱地瞪着笛飞声,嘴里却蹦出不相干的话:“你个孽障!你们缘何在此?!”他突然又踢了踢身边的柱子,仰头大笑起来,“前日初五!昨日初六!今日初七!今日初七呢!我要去湖心玩耍!去湖心玩耍!哈哈哈!”
笛飞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与疯子纠缠无益,随手将袖摆扔回给郭坤,转身欲走:“和这疯子问不出什么,走吧。”
“等等。”李莲花却出声阻止。
他走到仍在痴笑的郭坤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声音放缓,带着诱导的意味:“郭坤,你刚才说……‘孽障’?那个孽障……是谁呀?”
郭坤听到“孽障”二字,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他猛地抱住头,缩到墙角,浑身发抖,声音颤抖地尖叫:“怪物!怪物!”
萧秋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往后一缩,抓紧了李莲花的手臂:“花花,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害怕?”
李莲花与笛飞声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莲花站起身,沉吟道:“看来,郭坤对这件嫁衣和新娘的反应,可能并非我们想的那样。既然他对新娘不敏感,我们倒不如……换个人试试。”
萧秋水眨眨眼,没明白:“换个人?换谁呀?”
笛飞声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眼神一凛:“狮魂。”
话音刚落,笛飞声周身气息陡然一变,眼神变得阴鸷冰冷,脸上刻意模仿出一种烧伤后扭曲狰狞的表情,步伐沉重地一步步逼近缩在墙角的郭坤,声音沙哑低沉:“郭坤……还记得我吗?”
郭坤抬头看到“狮魂”逼近,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衣服拼命往后缩:“孽障!是你!你跑不掉了!跑不掉了!都给我去死!去死!”他状若疯狂,抬掌就朝着笛飞声打去!
“小心!”萧秋水惊呼一声。
但他这掌法虚浮无力,毫无章法。
笛飞声轻易格开,三两下便将他制住。
李莲花趁机上前,出手如电,点中郭坤几处穴道,令他暂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笛飞声松开手,冷冷分析:“和昨日在镜石前偷袭秋水那一掌一样,看似凶猛,实则虚浮。郭坤练的是下盘稳健的罗汉腿法,但刚才这一掌,发力方式却似是而非,更像是……还未成型的八卦形意掌。”
李莲花眼神锐利:“八卦门……是郭乾的门派。看来,郭坤并非天生疯癫攻击穿嫁衣之人,他更像是在模仿……模仿他的哥哥郭乾的行为!”他顿了顿,继续推理,“昨夜我又仔细翻了一遍卷宗,那三位溺亡的女子,身上均无掌印伤痕。那么,郭坤这一掌,当年到底是想打向谁呢?”
萧秋水立刻抢答:“我知道!是狮魂!许娘子死的时候,狮魂肯定在场!郭乾想打狮魂,结果被郭坤看到了,他就学他哥的样子!”他说完,得意地看向李莲花,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李莲花失笑,赞许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聪明,一点就通。”
线索似乎逐渐清晰起来。三人离开郭坤的房间,边走边低声讨论。
行至一处僻静的院落,看到两个丫鬟正在廊下熬药。
一个年长些的丫鬟焦急地指责另一个:“哎呀!你怎么按昨日的方子煮的?错了错了!还不赶快倒掉!快!”
“哦哦哦!我这就倒!”年轻丫鬟慌忙将药罐里的药汁倒入旁边的花坛。
等她们匆忙离开后,李莲花缓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溅到地上的药汁,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萧秋水也好奇地凑过去,蹲在他旁边,抽了抽鼻子:“花花,这药味好怪啊……”
就在这时,姜管家那佝偻的身影又出现了。
她手里拿着一叠纸钱,一边洒,一边念念有词:“勿怪,勿怪啊……”
李莲花站起身,招呼道:“管家婆婆。”
姜管家抬起头,灰白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伸出枯瘦的手指抵在唇边:“嘘——今天是王娘子的忌日。采莲庄接二连三地出事,是有怨灵作祟啊……我给她多烧烧纸,求她安息。”说着,她朝着某个方向磕了个头,继续念叨,“勿怪啊,勿怪,勿怪……”
李莲花眼神一凝:“忌日?王娘子……是七年前,采莲庄发生的第二起命案中死去的新娘?”
姜管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烧着她的纸钱,神情麻木。
萧秋水扯了扯李莲花的袖子,小声说:“花花,今天初七……郭坤早上也嚷嚷着要去湖心玩耍!他说‘前日初五,昨日初六,今日初七’,是不是在说什么日子啊?”
李莲花猛地被点醒!他豁然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莲池中心的方向,声音低沉而肯定:
“湖心!问题的关键,很可能就在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