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玲玲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枝意,真的不用我们陪你去吗?”
苏枝意系好外套扣子,回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压低声音:“真不用。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今天还有的忙呢,养足精神才好。”
说完,她轻轻带上房门,踩着晨露往村口走去。天色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刚到村口,就看到张根生大爷赶着那架熟悉的牛车,慢悠悠地从晨雾里现身。
苏枝意快走几步迎上去,趁张大爷还没开口,便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实则从空间)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饼干,笑着递过去:“张大爷,这么早真是辛苦您了。还没吃早饭吧?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
张根生看着眼前笑容甜美、做事周到的小知青,想起昨天她硬塞给自己的那只肥硕野鸡,心里暖融融的,对苏枝意的印象愈发地好。他接过饼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这丫头,太客气了。快上车!今天你要买啥,大爷直接赶车给你送到地方,你全程坐着,东西上下车都不用你动手搬!”
“谢谢张大爷!”苏枝意利落地爬上牛车坐好,“我想买些碗筷和盘子,您知道哪儿有卖的吗?”
“那你可问对人了!”张根生一扬鞭子,牛车稳稳启动,“我给县陶瓷厂拉过货,认识人!咱们不去供销社,直接去厂里挑,花样多还便宜!”
不多时,牛车就停在了县陶瓷厂门口。门卫大爷显然认识张根生,笑着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放行了。两人赶着牛车来到后院仓库区,张大爷跳下车,熟门熟路地找到仓库负责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又递了根烟。那负责人点点头,朝苏枝意招手:“小同志,你自己进去挑吧,挑好了过来这边算钱就行。”
苏枝意道了谢,走进宽敞的仓库。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瓷制品,从粗糙的大海碗到细腻些的白瓷小碗都有。她仔细挑选了二十个结实耐用的饭碗、十五个菜盘,又选了五个盛汤用的大海碗。目光扫过角落,看到那些厚重的坛子和水缸,想到日后腌制咸菜和储水的需要,又指了两个中号的坛子和两个大水缸。
负责人见她一个小知青买这么多,心下诧异,但也爽快,结账时主动抹了零头,还额外送了她几个有点瑕疵但不影响用的小碟子。
苏枝意和张大爷一起,将碗盘小心地放进大水缸里,用些稻草隔开防撞,再用麻绳将水缸和坛子在牛车上牢牢固定好。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再次出发,赶往镇中心。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眼看快到国营饭店了,苏枝意对张大爷说:“张大爷,咱们先去国营饭店吃口热乎的吧。”
到了饭店门口,张根生却不肯下车,连连摆手:“苏知青,你自己进去吃,我在外面看着车等你。”
苏枝意早料到他会这样。她深知这位老人家的脾性,既怕她破费,自己也不愿占小辈的便宜。她抿嘴一笑,没再多劝,自己先走进了饭店。
不一会儿,她又从店里出来,走到牛车边,笑着对张根生说:“张大爷,快进来吧!我已经点好了两碗肉丝面,钱和粮票都付过了。您要是不吃,我一个人可吃不下两碗,那不就浪费了嘛?您就当是帮我的忙,别让粮食糟蹋了。”
张根生看着苏枝意真诚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知道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带着笑,一边解系在树上的牛绳一边念叨:“你这丫头啊……行,大爷今天就沾你的光,吃碗热乎面!”
两人吃完了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身上都暖和了不少。苏枝意掏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对张根生说:“张大爷,您就在这歇会儿,看着牛车。我到对面的供销社去买点零碎东西,很快回来。”
说完,也不等张大爷回应,她便像只灵巧的燕子,几步就穿过了并不宽敞的街道,钻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供销社里货物还算齐全,但都需要相应的票证。苏枝意目标明确,用带来的糖票和点心票,称了两斤水果硬糖和一斤动物饼干。这些零嘴儿既是给帮忙干活的乡亲们准备的,也能给知青点的伙伴们甜甜嘴。
提着买好的糖果饼干出来,苏枝意脚下不停,又朝着肉联厂的方向赶去。还没到门口,远远就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从肉联厂的窗口蜿蜒出来。这个年代,猪肉是绝对的紧俏货,来晚了连肉渣都见不着。
苏枝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排到队尾,踮起脚往前看了看。队伍移动缓慢,眼看前面的人一个个提着或多或少的猪肉满意离开,她估算着等排到自己,估计也就剩下些别人挑剩的“边角料”了。
果不其然,排了大概十分钟,终于轮到苏枝意时,售货员身后挂肉的铁钩子上,只剩下光秃秃一扇排骨,案板上还堆着些无人问津的猪血和一副完整的猪下水。
“同志,今天没肉了,就剩这扇排骨了,要不要?”售货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穿着体面小皮鞋的女知青,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这年头,排骨可不受待见,骨头多肉少,费油水还不顶饿,往往是最后实在没辙的人家才会勉强买回去熬汤。
谁知,苏枝意看着那扇肋排分明的排骨,眼睛却是一亮!脑子里瞬间闪过糖醋排骨的酸甜、干锅排骨的香辣、玉米排骨汤的鲜醇……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要!同志,这一扇排骨我全要了!”苏枝意声音清脆,伸手指了指案板上的猪血和那堆在一旁、散发着些许气味的猪下水,“还有这些猪血,以及那些猪下水,我也都要了。”
肉联厂的大叔闻言,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上下打量着苏枝意,忍不住开口确认:“小姑娘,你没说错吧?这猪下水骚腥味重,难收拾得很,一般都没人要的,拿回去也不会做。还有这排骨,净是骨头,可不顶吃啊。你确定都要?”
他看苏枝意穿着打扮不像穷苦人家,怎么专挑这些“破烂”买?别是脑子一热乱花钱吧?
苏枝意却固执地点点头,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大叔,我没弄错,就要这些。您帮我算算,一共多少钱?”
肉联厂大叔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一边称重一边摇头,心里直犯嘀咕。他把排骨、猪血和那副沉甸甸的猪下水分别上秤:“排骨一共五块钱,猪血一块八毛。这猪下水……”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东西几乎等于白送,要多了心里过意不去,“……你给我五毛钱就行吧。”
就这五毛钱,大叔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多了,生怕坑了这看起来不太“精明”的小姑娘。
苏枝意利落地付了钱,总共七块三毛。大叔帮她把排骨用干荷叶包好,猪血放在盆里,那副猪下水则用几张大树叶粗略裹了裹,找了个破麻袋一并装上。
苏枝意提着那沉甸甸、在旁人看来颇为“奇葩”的收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肉联厂。她没直接回牛车那儿,而是脚步一拐,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胡同。
确认四周安全后,她心念微动,将手中提着的几样东西暂时收回空间,转而取出了昨天就在空间里准备好的物资——半袋晶莹的大米、一袋雪白的面粉、用油纸包好的瓶装油盐酱醋,各种各样的香料,还有足足五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两条在这个年代堪称硬通货的“大前门”香烟。她利落地将这些新“变”出来的东西提在手上,这才转身朝国营饭店方向走去,与张大爷会合。
张根生大爷正坐在牛车辕上抽着旱烟,远远瞧见苏枝意回来,手里除了之前那个散发着些许气味的麻袋,竟又多了米面、猪肉这些金贵东西,还有两条烟!他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露出了和刚才肉联厂大叔同款的、混合着震惊与浓浓不解的表情。这苏知青,买的这都是啥跟啥啊?又是没人要的臭下水,又是顶好的五花肉和香烟,这搭配实在让他这老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