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上的骷髅标记,像一只无形的鬼手,攥紧了我们的心脏。没有退路,亦无他途,我和墨小刀只能硬着头皮,按照石碑地图的指引,朝着那片被死亡符号标注的区域前进。
越往那个方向走,周遭的环境变得越发诡异。原本茂密葱郁的林木逐渐被一种枝干扭曲、叶片呈现出不祥暗紫色的怪树取代。空气中那股甜腻腥气的粉红色瘴气,颜色愈发深重,几乎变成了黏稠的暗红色,如同稀释的血液弥漫在林间。视线严重受阻,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强光手电的光柱射出去,就像投入浓稠的墨汁,被迅速吞噬。
即便含着避瘴药丸,我们也开始感到明显的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火辣辣的棉花。
“川……川哥,这瘴气……不对劲啊……”墨小刀喘着粗气,脸色发青,脚步已经有些虚浮,“我……我好像看见好多小人……在跳舞……”
我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前景物微微扭曲,耳边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呓语在回荡。我知道,这是瘴气深度入侵的征兆,沈墨心的药丸效果正在减弱。
“坚持住!别被幻象迷惑!”我低吼一声,强行运转《缚灵契》,眉心“渊瞳”传来微弱的刺痛,帮助我勉强守住一丝灵台清明。同时,我注意到怀中青铜镜的悸动,在这片浓重瘴气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急切,仿佛在催促我们尽快穿过这里。
我们互相搀扶着,在暗红色的浓瘴中艰难跋涉。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粘稠,踩上去会发出“噗叽”的声响,渗出暗黑色的汁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突然,走在前面的墨小刀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向后跌倒!
“蛇!好多蛇!”
我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手电光向他指的方向照去。只见前方一片低洼的泥沼地里,盘踞着数十条通体赤红、头呈三角、眼冒幽光的毒蛇!它们相互缠绕,昂首吐信,发出“嘶嘶”的声响,冰冷的竖瞳齐刷刷地盯住了我们。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赤链蛇中间,还混杂着几条手臂粗细、皮肤如同烂树皮、头顶长着一个肉瘤的怪蛇,它们行动迟缓,却散发着更加危险的气息。
“是‘瘴疠蛇’和‘腐木蝮’!”我认出了这两种滇南密林中臭名昭着的毒物,它们通常与剧毒瘴气共生,“小心!别被它们碰到,毒气能通过皮肤侵蚀!”
我们不敢硬闯,试图从旁边绕行。然而,无论我们转向哪个方向,总能看到那些赤红和灰褐的身影在浓瘴中若隐若现,仿佛整片林子都被这些毒蛇包围了。
“它们……它们好像是在驱赶我们……”墨小刀声音发颤,握紧了开山刀,但面对如此数量的毒蛇,刀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也有同感。这些蛇的行为很反常,不像是在狩猎,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命令,将我们逼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是这片“瘴母林”本身的意志?还是……有东西在背后操控?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青铜镜猛地剧烈震动起来,镜面甚至自行泛起了一层微弱的清辉!而镜子的指引方向,赫然指向毒蛇“驱赶”我们的那个方位!
镜子和这片死亡之地产生了共鸣?或者说,镜子在指引我们穿过这片蛇阵?
没有时间犹豫了!避瘴药丸的效果正在飞速消退,再待下去,我们不被毒蛇咬死,也会被这诡异的瘴气活活闷死!
“跟着镜子指的方向冲!”我一咬牙,将最后几颗避瘴药丸塞进嘴里,又将一瓶“驱毒粉”胡乱撒在我们周围,暂时逼退靠近的毒蛇。
“妈的!拼了!”墨小刀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红着眼睛,挥舞着开山刀,跟在我身后,朝着蛇群最密集、也是镜子指引的方向猛冲过去!
蛇群瞬间骚动起来!无数赤红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向我们射来!腥风扑面!
我挥动匕首,精准地挑飞几条扑向面门的毒蛇,脚下不停,拼命前冲。墨小刀则更加狼狈,全靠着一股狠劲和那身不算灵活但足够结实的筋骨,连劈带踹,勉强护住自己。
“啊!”墨小刀突然惨叫一声,小腿被一条“腐木蝮”擦过,裤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传来一阵灼痛和麻木!
“小刀!”我心头一紧。
“没事!死不了!”墨小刀龇牙咧嘴,动作却不停,反而更加疯狂地向前冲。
我们如同陷入红色浪潮中的两叶扁舟,在蛇群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那附带的毒性和瘴气侵蚀,让我们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视线开始发黑的时候,前方浓重的暗红色瘴气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微光!
那光芒很弱,带着一点幽蓝色,在血色的瘴气中顽强地闪烁着。
青铜镜的悸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镜面的清辉也明亮了几分,与那远处的幽蓝微光隐隐呼应!
“那边!快!”我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着那点微光的方向亡命狂奔。
蛇群的攻击似乎也变得迟疑起来,仿佛对那片区域有所忌惮。
我们连滚带爬,终于冲出了最密集的蛇阵,一头撞进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这里的暗红色瘴气淡薄了许多,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也减弱了。而那片幽蓝微光的源头,也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那是一片生长在沼泽边缘的奇异苔藓,它们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散发着清冷的幽蓝光芒,在这片死亡之地点亮了一小片诡异的净土。
我们瘫倒在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墨小刀抱着受伤的小腿,疼得直抽冷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因为我发现,怀中的青铜镜,此刻正指向这片发光苔藓后方,那片更加深邃、连幽蓝苔藓光芒都无法穿透的**黑暗**。
地图上骷髅标记的区域,我们似乎只穿过了一半。
而镜子的指引,毫不留情地,延伸向了那最终的未知。
我抬起头,望向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喉咙有些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