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里死一样的静,只剩下我和墨小刀拉风箱似的喘气声,还有心跳砸在耳膜上的“咚咚”响。刚才那镜子搞出来的动静,还有那些差点“活”过来的金身,实在忒吓人了,这会儿腿肚子都还转着筋。
“川……川哥,”墨小刀撑着膝盖,脸白得跟刷了浆似的,“这……这镜子合体了,咋感觉更邪乎了?刚才那门……是啥玩意儿?”
我没吭声,把怀里那面变得完整、触手冰凉的青铜镜又往里按了按。它现在老实了,可刚才镜子里那片破碎灰地和那扇顶天的镜子门,像烙铁一样烫在我脑子里。九镜归一?源渊之门?这他妈听着就不像啥好路数。
“别琢磨了,赶紧撤!”我扯了他一把,“这地方不能待了!”
刚才那通折腾,动静不小,天知道会不会把别的啥玩意儿招来,或者再把外面那群阴魂不散的卸岭力士引回来。
我们俩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就往甬道口跑。可刚跑到洞口,往外一瞅,心就凉了半截。
只见外面影影绰绰,刚才狼狈逃窜的那几个卸岭力士,不知何时又摸了回来,正堵在洞口,一个个脸色铁青,眼神跟刀子似的剐着我们。那个头领捂着还在渗血的耳朵,死死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怀里,嘶声道:“把镜子……交出来!刚才的异动……是你们搞的鬼?!”
他话音没落,旁边一个力士眼尖,猛地指着曼荼罗坛城上空空如也的莲台,尖声叫道:“头儿!镜子!镜子不见了!真在他们手上!”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那几个卸岭力士眼睛瞬间就红了,跟要吃人一样。他们之前或许只是奉命行事,现在亲眼见到“宝物”被我们取了,那架势,分明是不死不休!
“操!还真敢回来!”墨小刀骂了一句,把刚别腰上的破土钺又抽了出来,横在胸前,“川哥,咋整?杀出去?”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外面,对方五个人,虽然刚才被那诵经声伤了一下,但困兽犹斗,何况他们装备精良,熟悉合击。我们这边,我精神力消耗不小,墨小刀也是个莽撞性子,硬拼胜算不大。
“退回去!”我当机立断,拉着墨小刀就往石窟深处退。
“还退?再退能退到哪去?”墨小刀嘴上说着,脚下却不慢。
“找别的出路!这石窟修得讲究,不可能只有一个口子!”
我们这一退,外面的卸岭力士立刻嚎叫着冲了进来。破土钺带着风声,狠狠劈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碎石飞溅!
“分头找!看看有没有机关或者暗门!”我一边躲闪着劈来的钺刃,一边对墨小刀吼道,自己则挥动青铜短剑,勉强架住另一人的攻击。剑钺相交,震得我手臂发麻。
墨小刀应了一声,像个猴子似的在那些坐化金身和墙壁之间窜来跳去,这里敲敲,那里摸摸,嘴里还不闲着:“老前辈们!帮帮忙啊!指条明路!回头给你们烧高香!”
我这边压力极大,这些卸岭力士配合默契,两人主攻,两人侧翼骚扰,还有那个头领,虽然受伤,却像条毒蛇,在外围游走,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我的“渊瞳”和“梦魇精华”在刚才镜子合一时消耗过度,此刻难以有效调动,只能凭借身体本能和短剑周旋,险象环生。
“川哥!这边!”突然,墨小刀在石窟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喊了一嗓子,声音带着惊喜,“这墙上的金刚……他手里捏的珠子好像能按动!”
我精神一振,虚晃一剑,逼退正面之敌,一个翻滚朝墨小刀那边冲去。只见他正踮着脚,用力按着一尊怒目金刚石像合十的双手间,那颗已经石化的念珠。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动机关!”卸岭力士头领厉声喝道,攻势更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机械转动声,从石壁内部传来。
紧接着,就在墨小刀旁边,那面刻满了异域风情壁画的石壁,突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陈腐气味的凉风,从缝隙里“呼”地一下吹了出来,激得我们汗毛倒竖。
“有门儿!”墨小刀大喜。
“进去!”我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就在我半个身子探入缝隙的瞬间,脑后恶风袭来!是那个头领的破土钺!我猛地一缩脖子,钺刃擦着我的头皮掠过,几根头发被削断,飘落下来。
“哪里跑!”他怒吼着,也想挤进来。
我回身,想也不想,将手中青铜短剑当做飞刀,全力向他掷去!他急忙挥钺格挡,“铛”的一声,短剑被磕飞,但他冲进来的势头也被阻了一阻。
“小刀!关门!”
墨小刀在里面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摸到了什么,只听“嘎吱吱”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道滑开的石壁,又开始缓缓合拢!
“不!”那头领目眦欲裂,伸手想扒住石门,却被合拢的巨大力量狠狠夹了一下,惨叫一声,缩了回去。
“哐!”
石壁彻底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一般。
外面传来卸岭力士愤怒的咆哮和砸墙的声音,但听起来沉闷遥远,显然这石壁极厚。
我们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上,再次瘫软下来。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妈呀……总算……总算暂时安全了……”墨小刀后怕地拍着胸口。
我摸出强光手电,打开。光线划破黑暗,照亮了我们所处的新环境。
这似乎是一条更加古老、更加狭窄的甬道,墙壁上没有任何修饰,只有粗糙的开凿痕迹,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股陈腐的凉风,正从甬道深处幽幽吹来。
而在这条甬道的墙壁上,我看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一些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极其抽象扭曲的符号,与青铜镜上的雷纹和坛城上的符文都有些相似,但又更加原始、更加癫狂。
我凑近仔细查看,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符号。
突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苍凉的叹息声,顺着我的指尖,猛地钻了进来!
“唉……”
这声叹息悠长而空洞,不似人声,更仿佛来自地底深处,跨越了万古时光。
我浑身一僵,手电光猛地投向甬道那深邃无边的黑暗尽头。
这石壁之后,封印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