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永远忘不掉那顶着炎炎烈日在操场被罚站又被罚跑的样子。
就当做一次试炼吧。那脑袋闪闪发光的家伙说得轻松。
况且，他最后叫自己啥来着？！
记不清……试炼还未结束。
“我们无数人都希望你尽早回归，那么眼下……所以现在……我们见到的是什么？是华生，还是虚妄者？”
在卡迪亚黑石王座和帝皇桂冠的双重压制下，给华生打上的双重保险，双重保障。马卡多并不否认，荷鲁斯所说的话一定程度上其实非常正确。
帝皇建立帝国，创造阿斯塔特军团，进行大远征，完成网道计划。确实要利用到基因原体的力量，而原体他们存在本身意义就来自于帝皇想要铲除出物理宇宙的亚空间。
但是，基因原体的力量又必须得到正当引导，驯服自己的力量，而非沦为力量的黑暗之奴。
他们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行使力量，什么时候需要收束自己的力量，去成长，去成为帝皇希望他们成为的人。
不然，他们将是焚尽银河的混世魔王！——荷鲁斯之乱无疑是一个响当当的例子。
忠诚与堕落，这只在一念之间。
无论究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还是流淌帝皇鲜血的基因原体。
忠诚都一样可贵，堕落都相同可恶。
虚空彼端的恶意，混沌，它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与生俱来。
就像一个人的身体血肉骨髓里的坏死细胞，有的需要新陈代谢排放出去。有的则需要强制治疗，进行手术。
它们鲜少甚至几乎不会显现全形！
而当个体逐步不自知，潜移默化地踏入它们设下的陷阱，回过头来，为时已晚。
在这无需故弄玄虚，也不存在秘密的领域，马卡多一眼能认出来，只是他想要再确定肯定一下，那压制的帝皇桂冠光环是否让灵魂与权柄集于一身华生通过了试炼。
帝皇与人类不介意你为了种族的未来，因为迫不得已，所以不择手段。
帝皇与人类介意的是，当你出于迫不得已，所以不择手段时，你是否为此而换位思考过。
就像大远征中，轻而易举弹指间，每每决定任意一颗星球战场，数亿乃至数十亿人生死存亡的基因原体与帝国海军将领……
你们所有一切的牺牲所服务于的动机，是拯救，人类崛起，人类的昭昭天命，伟大的利益。
而非单纯的草菅人命且还不自知，形成习惯与依赖，那么那样的你还是你吗？帝国虽大，却也不容毫无意义的浪费。人可以没有文明，但文明不能失去人。不然，帝国就真的走歪路了。
就像现如今的荷鲁斯。
他于现实之中，表面上依然是帝国无数军民，无数阿斯塔特眼里帝皇之下，帝国之上的首归之子，半人马征服者。
但他已经死了。
他不再是所有人心目中过去那位懂得愿意为他的父亲，为他的帝国排忧解难，为兄弟和帝国军民两肋插刀的帝国战帅。取而代之，是充盈毁灭与野心的混沌战帅！
正所谓古泰拉兵法典籍里所说的；善战者无赫赫战功。
你华生可能没有荷鲁斯那样闪耀，没有莱恩那样霸道，没有圣吉列斯的人见人爱，也没有费鲁斯的出类拔萃，更没有基里曼的仁政诚恳。
可你不就在一开始，就已经了然顿悟，从而做好了该做的准备了吗？！
华生与虚妄一体的本质真相在马卡多眼里，毋庸置疑。
不然，他也无法封印恐惧之眼。
而华生与伊兮的区别，马卡多更是清清楚楚！
一个人的灵魂意识与亚空间以太浩瀚汪洋的联系分为原始本能与物质意识。
所谓原始本能，换另一种说法，叫做潜意识。
物质意识即是意识，一个人清醒感官了然物质现实，并接受文明物质约束，继而成为文明的一部分。
而随着人类走出太阳系，走入这破碎的宇宙，综合整体的上升，加之亚空间的直接影响。
这种灵魂意义上的原始本能潜意识与物质意识的区别正在变得愈加模糊，难以控制。最为直接明确的表现，也就是普遍的灵能觉醒！
那么问题来了，本身作为原体，承载亚空间本质又具有影响物理宇宙现实力量的华生现如今是哪一方？
亚空间原始本能潜意识，随波逐流。像荷鲁斯那样？还是物质意识，所有人心目中的帝国十一号原体？
……试炼仍在进行，究竟是何结果。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操场被罚站罚跑那件事之后发生的，华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被征兵，院校结业，加入特战部队，完成训练，离开忒伊亚，参加冉丹战争，再回归帝国。
他一次次，无数次的重新走过看过阅览曾经昔日的足迹与那已预见的未来。不管是已经发生的，还没有发生的，又或者是可能发生的。
然后，当下！
马卡多，他来到了华生当前。
在这虚无与现实之间，无数命运丝线伸展卷缩犹如羽翼缠绕细结于自己一身。
而荷鲁斯成为了战帅，然后又背叛了帝皇。在亚空间诸神蛊惑下主动接纳从而沦为其摇摆的傀儡，成为毁灭帝国的神兵利器。
这个无能的家伙。
还有那背后的邪祟污秽。
牧狼神，荷鲁斯，帝国的战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成了什么模样。还有……珞珈那家伙，他竟然还有脸回来。
有关他对帝皇的因爱生恨，四神向他展示的种种所谓真相，以及他亲身来到这里的宣示……直到马卡多的出现与叹息……他全都知道！
“……我再问你一遍。”马卡多开口。
华生哭笑不得揶揄说：“你装模作样，喋喋不休的样子真好笑。掌印者！”
“小东西的嘴巴还是像以前那样利索。你似乎走过了比我们想象中都要遥远的路程才到这里……华生。”
腐化，堕落，最为优先在灵魂体现从而诱发肉体形体的变化。也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
“这个宇宙简直烂透了。”华生鄙弃的感慨说：“一万年前的人类以亚空间引擎，盖勒力场大踏步地走出太阳系。原本以为就此升华，直到他们意识到最终迎接不是升华，而是灭顶之灾。”
“当有人意识到需要做点什么时，却已无能为力。是吧，卡杜尔阁下。”
“往事如烟，不念不欠。”马卡多感叹着往日，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主动找到了你们的父亲。”
帝国包括原体几乎人人以为是帝皇招募了自己作为他的掌印者，他的帝国摄政。
实则不然，是他自己主动找上了帝皇，自愿成为帝皇的掌印者。那时候，这些牛逼哄哄的基因原体们，都不知道还在亚空间哪里睡着呢。
代理执掌这个帝国从诞生一开始就注定曲折不定的大一统政权。注定是腥风血雨，不论内外。
“那么你是华生吗？”马卡多再问道。
“需要我起来证明一下？”
马卡多无所谓：“不用了。你骗得了我，但别骗自己。”
华生持剑蛰伏于虚无与现实之间，对那命运丝线倒影映射出的时空涟漪情景甚是失望，“比起我离开的时候，帝国现在感觉比原来还要糟糕透顶。”
战帅造反，原体相残，帝国分裂，同室操戈。
瞧瞧，这听着看着多么是刺耳扎眼啊……
马卡多停顿稍许，回答：“呃，其实还没那么糟糕透顶。”
现在的帝国如日中天。区区一场荷鲁斯之乱归根到底，不成气候。
只是关键在于，取决于腐化究竟有多深。
在马卡多的战略眺望中，从泰拉统一到帝国确立，原体制造与阿斯塔特军团诞生所直接或间接服务于的终极目标“网道”稳如狗。哪怕帝国失去除太阳星域以外所有疆域，其实都可以从头再来。
甚至帝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不在马卡多乃至帝皇的关心里。他们只在乎怎么借助网道为人类铸造起牢不可破的高墙与屏障！
最后在这高墙与屏障里，凡人今天玩帝国模式，明天搞联邦模式什么的都无所谓，爱咋咋地。
而这场荷鲁斯掀起的叛乱不单单局限于原体和原体，军团与军团，物质同物质，还有那见鬼的非物质领域，亚空间！
况且，就算帝国真的失去了除太阳星域以外所有疆域。
上还有联合星域，下还有奥特拉玛。
一回回的意外纠正，一回回的推倒重来；所以这回，马卡多想，应该问题不大，优势在我……吧。
“我需要行动起来。”华生欲要揭开帝皇盖在自己头上的光环桂冠。
“不，你目前的工作暂时还没完成。卡迪亚仍然需要虚妄的力量镇守！这场荷鲁斯叛乱如果单纯只是叛乱那还好说，但其实不是！”马卡多制止华生的动静，“你最好当初那些年在执行维和任务时没有偷懒。而你在现实宇宙的子嗣与联邦能够作为榜样，引领你们的兄弟军团与更多的帝国军民度过这已然降临的风暴……”
“……你希望我就这么坐看着？”
“武器只有在秘而不发的时候，才最具威慑力。过去这些年你们联邦吃了那么多，是时候也该狠狠出力了吧。”
华生和卡迪亚本身存在就非常有利于帝国从容应对荷鲁斯的背叛。
至于所谓目前的工作，便是缝合那群傻逼尖耳朵豆芽几千年前闹出来的这么一个恐惧之眼。
……恐惧之眼，又叫不朽之眼，这并非带有主观意义的修饰。
华生和马卡多都知道在那遥远早在人类诞生之前的宇宙银河，它便已然存在；因为那场蔓延波及了整个宇宙银河的天堂之战。
古圣、星神、灵族、惧亡者，甚至是就连绿皮兽人也重在参与。
甚至那时候的绿皮兽人比现如今人类所见到还要高大威猛可怕，个头有能大到堪比一台掠夺者级泰坦。属于古圣的造物！
娴熟掌握运用亚空间之力的古圣灭亡后，惧亡者，也就是死灵们动用他们黑石技术在卡迪亚将其恐惧之眼封禁。
尔后在数千年万年里，那里便一直是灵族核心家园宙域所在，直到它们的堕落诱使欢愉王子，色孽在一声哭啼中诞生，重新开启了这只该死的眼睛——
可以说，如若没有死灵在卡迪亚放置的黑石方尖碑阵列，恐惧之眼将会撕裂并吞噬的就不仅仅是灵族的核心家园宙域那么一点点地方了。
这也是为什么马卡多当初在华生回归时，直接告诉他宇宙破碎的真相，与帝国对亚空间灵能采取的压制政策。事实上，这都只是他与帝皇的缓兵之计。
现在宇宙就像一颗滚滚坠向深渊的巨石，在永远无法遏制住的前提只能减缓其下坠速度。再想方设法使其度过这场早在六千万年前就已注定的难关。
至于所谓惧亡者动用掌握的星神之力重启宇宙轮回什么的，现在来看，单纯也只是闭门造车，治标不治本。……亚空间的问题不彻底有一个解决，古老四神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反正现实宇宙时间本身对祂们而言毫无意义。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慢慢玩。”
仿佛生怕被华生缠上的马卡多干净利索撒腿子就跑。
心里由不得咒骂马卡多的华生重新抬眼，只见荷鲁斯仍站在不远处窥视着自己这边。
“你还在啊？”
“你们刚才又在密谋什么？两个骗子，一个小骗子，一个老骗子！”荷鲁斯以一种华生难得罕见的暴怒质问道。
“差点忘了，你听不到。”
在这毫无秘密可言的虚无与现实之间领域。
可由于马卡多与华生对荷鲁斯产生的一致排斥性使得后者浑然不知。就像马格努斯当初敢说他可以直接以灵魂意志遨游泰拉皇宫，但就是进不了联合星！
因为华生从灵魂灵魂潜意识深处将他排斥，而灵魂又是基于灵能。
这等于马格努斯想靠灵能进来做客，要么强行打破，要么自现实踏入。
而荷鲁斯现如今要想亲自面见到帝皇，他就必须于现实宇宙亲自踏上泰拉，亲身走到帝皇面前。……或帝皇亲身来到他面前。
“淡定，牧狼神。”华生随口念着，想动动，却见牧狼神极其警惕后退了几步。
荷鲁斯又问：“你还是我们的兄弟吗？”
“我当然还是你们的兄弟。”华生面色平静诚恳点头，紧接话锋一转：“但……你不是你！荷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