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城内已经于半日前完成了人员撤离工作。大顺军的骑兵对撤离人员进行了保护。清军的游骑虽然早已到达,但是面对大顺军的骑兵,只能凭其自去。
后来清军到达了更多的游骑,包括一些重甲骑兵,清军骑兵才敢于向大顺军骑兵展开攻击。
大顺军骑兵是袁宗弟所部,骑兵营主将是罗平山和罗玉山兄弟,人马四千。护送撤离蕲州城的队伍出城后,刚好回来正在蕲州城墙下,与清军的先锋骑兵不期而遇,他们遂依托城墙,向清军骑兵搦战。
骄横不可一世的满蒙八旗骑兵岂能受得了这种挑衅,未等勒克德浑等主帅到达就擅自开战,意图一举歼灭流贼骑兵,给城内的流贼一个下马威。
也许他们太过自信,以为此战必胜。因此来不及请示。清军的军纪极严,不听将令,擅自开战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的。只有得了胜利,才可以免除处罚,立功受赏。
大顺军的骑兵敢于在城外和清军骑兵野战,这是极为罕见的,但是这绝不是袁宗弟浪战,不稳重的表现。
骑兵依托蕲州城,城墙上拥有强大的火力支援。已经不复往日那样只凭着勇敢,就与精锐的满蒙重甲骑兵在野外决战那样的惨烈的现状。
蕲州已经不是数月前的那个蕲州,那时候大顺军在城内兵力不足,火器不足。现在蕲州城内可以仿制红夷大炮,试制成的火炮多达五十余门,集中在南门城墙段。
不管是明朝的火器专家孙承宗,还是镇守辽东的抗清名将袁崇焕,抗击后金军都主张凭坚城,用利炮。大顺军的利炮已成,虽然质量不算上乘,但是量大管饱。
大顺军的骑兵只是诱敌工具。正可以利用清军的骄傲轻敌,给他一个沉重打击。
清军骑兵先锋有半个旗,固山额真叫博尔特,在满清入主中原前,曾随多铎率军四次破边墙而入,大掳山东数十州县,如入无人之境,与明军交战,鲜有败绩。
今日 见大顺军骑兵竟然单独列阵于城外,骄横的清军骑兵顾不上长途行军的疲劳,唯恐其逃入城去,马上就发动了进攻。
大顺军从容列阵以待,好像也并没有显露出来慌乱的感觉。以往清军的骑兵与明军或者顺军骑兵相遇,对方往往都是未及交战就落荒而逃。
博尔特也对这支骑兵有了一丝敬意。他遣了一名梅勒章京出阵前,向大顺军骑兵喊话,问道:“贵军是否李闯残部?贵军首领李自成已死,尔们何必还负隅顽抗,何不早日投降,我大清朝廷对尔们必有重用,决不食言!”
罗平山拔马出阵前,不屑地回道:“你们满清鞑虏,本来世居关外,满汉两族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攻破关墙,掳掠中原,杀我百姓,淫人妻女,抓我百姓为奴。今又强令剃发易服,满清朝廷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汉贼不两立,要战则战,何必多言。”
罗玉山焦急地喊道:“兄长,小心清虏的暗箭,清军的白甲巴牙喇十分善于骑射,尤其喜欢伏在暗处放冷箭,不必与他多言,徒费口舌而已。”
城上的守军见两军正在对峙,赶忙调整火炮,偷偷瞄准清军骑兵所在的方位。
由于距离太远,清军也并没有看到城墙上的守军的举动,也没有看到黑洞洞对准他们的炮口。
那位出阵传话的梅勒章京冷笑一声,气势汹汹地答道:“我大清八旗铁骑,横扫中国,挡之者死,顺之者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大军一到,整个蕲州城化为齑粉。”
说罢拔马回头,归入本阵向博尔特禀报去了。
罗平山呸了一声,也拔马归入本阵。
两军相距半里,在宽阔平坦的蕲州城南门外又静静对峙了一刻钟的时间。
清军骑兵是因为长途行军,人马都需要喘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博尔特不是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先派出一名梅勒章京出到阵前喊话的原因。
罗玉山提醒道:“哥,我看这伙鞑子骑兵是因为远道而来,想拖延时间,好歇脚。”
罗平山一时醒悟,应道:“嗨,我说他为什么还阵前喊话呢?原来是诡计,差点上当。”
罗平山转身对身后的骑兵营喊道:“兄弟们,清虏长途跋涉,人马疲劳,正想歇脚呢,我们岂能等他们养精蓄锐了再等他进攻我们。我们现在就杀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兄弟们,全营成梭子形攻击阵型,跟我冲!”
骑兵们快速排列阵型,这都是平时经过无数次操练过的,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随时变换各种战斗队型。
罗玉山小声劝道:“哥,这次让我来领队吧,你是这支军的主将,不可冒险。”
罗平山骂道:“说的什么话,有危险就不敢上啦?我们大顺军没有孬种,怕死的不是好汉,主将不上,兄弟们怎么看?”
“可是,万一出了差错,全军不可无主将哪!清虏又是惯会骑射的,不可不防。”
罗平山大手一挥,说道:“别再说了,如果我阵亡了,你来率领全营,他们跟你也久了,会听你的。”
罗玉山只得将一副铠甲递给他,劝他穿上。
罗平山加穿了一副铠甲,紧了紧马肚,手持长马刀,脚踩马镫,立在阵前。他忽然猛地双脚一磕马肚,用刀背拍一下马屁股,大喊一声:“冲呀,杀鞑子!”
全营将士立刻如箭离弦,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清军骑兵阵型冲去。
博尔特一看,大顺军竟然主动发起了进攻,真是罕见。他马上下令,所有骑兵控马备箭。以重甲骑兵在前,轻甲骑兵在后。清军骑兵的甲具极为精良,有盔甲、面具、臂手,皆悉精铁。连马首也有护具。 这是他们能够无畏刀枪箭矢的原因。
看到大顺军冲到了一半,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正是出击的时候。博尔特大呼一声:“出击!”
清军骑兵也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双方相距一百步时,都以强弓硬弩攒射阵前,清军的主要为清弓,大顺军虽然还有一部分为弓,但也有弩和铳,主要是三眼铳。
只听“嗖嗖嗖”的射箭声,无数的箭矢如雨点一样划破空气,射向对方阵型。还有火铳在阵前响起,“嘭嘭嘭……”
清军骑兵队型阵前都是重甲骑兵,以大顺军的弓箭难以击穿铠甲,三眼铳在三十步内能够破甲,强弩次之。
两军还未接战,各自都出现了伤亡,由于清军的重甲在前,伤亡较大顺军的少。而且清军骑射技艺高超,满清以渔猎为生,非大顺军农耕民族可比。
突然数支六七寸长的箭镞射向正前方的带兵冲锋的罗平山的面门。他以刀格挡了一支,不幸仍有一支射中。清军巴牙喇骑兵擅于五步之内射面门,中之者死。
罗平山脸上血喷如注,面目模糊。突然从马上就栽倒了下来。罗玉山大惊,叫道:“大哥,我来救你!”
大声呼喊左右随他猛力冲杀,抢夺尸首。箭雨过后,两军终于冲撞到了一起,如同两堆巨浪,奔涌、翻腾,缠绕 、搏斗。杀得难解难分。清军无论是人还是马,都经过了长途跋涉,体力有所下降。而大顺军是以逸待劳,又是主场作战,勇气稍强。
两军厮杀到了一起,弓箭火铳都少用了。两军都以刀、枪、狼牙棒等冷兵器肉搏,只有一些阵角埋伏的白甲巴牙喇放着冷箭零星射杀大顺军将士。
由于两军交战到了一起,大顺军没能抢到罗平山的尸首,清军的一个士卒割下了罗平山的首级向博尔特报功去了。罗玉山大怒,骂道:“东虏,我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不要命一样率领着将士冲杀敌阵,与清军骑兵厮杀。清军以为射杀了主将,流贼必溃,孰料,大顺军非但不溃败,还血斗得更狠了。
罗平山的死不但没有吓倒了大顺军骑兵,反而激起了大顺军士卒的仇恨。许多人呼喊着报仇雪恨的口号,冲入敌阵,与清军骑兵以死相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清军是疲惫之师,不耐久战,原本擅长的近身肉搏战,竟然没能占得上风。双方杀得难解难分,呈胶着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