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语垂眸不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的白色下裙,然后她抬起左手,缓缓将衣袖拉了上去。
洁白的手臂内侧,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突兀的留在上面。
尚未愈合的伤口,因为她之前剧烈挣扎的动作,再次撕裂,皮肉外翻,猩红的血汩汩流出,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
宋四姑娘惊讶的捂住嘴巴,向后退了半步:“你……”
不远处的宫子羽和角落里一众新娘远远看见也是瞬间哗然,厅内一时间惊呼声,嘈杂声响起一片。
而宫远徵和清漓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之色。
林惊语垂眸,眼泪润湿她的睫毛,滴落到左手内臂那狰狞的伤口上,但她却仿若没有感受到痛意,面上沉静,默默将袖子重新拉了下来。
然后,她抬目远望屋外,似是陷入回忆,缓缓开口回答宋四姑娘刚刚的疑问。
“那晚我见你在姜姑娘屋内与她闲聊,便趁那时候进入了你的房间,为了不让摔碎瓷片声响过大,我用手帕包裹住整个杯子,再将其摔碎,接着用碎瓷片划伤我的手臂,再将其一同塞入你床榻下的阴暗处。”
她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待你走后不久,姜姑娘房间的灯也熄了,我见她屋内久久没有了动静,便知时机成熟,顺利潜入后,将草木粉末和曼陀罗花粉,依次撒到她的身上,待她彻底陷入幻觉之中,我便用刀划花了她的脸。”
她脸上表情复又变得冷漠,只是眼眶微红,似是眼泪流干了。
她抬头歉意的看向宋四姑娘:“宋四姑娘,万分抱歉。”
宋四姑娘这时反应过来,依旧怒火未消:“纵使你有千般原因,但你如此心狠,对我和姜姑娘的伤害也已经造成,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你想干什么?”宋四姑娘看着林惊羽缓缓起身,向她走近,害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抱歉宋四姑娘,此时此刻,我也唯有向你表达我的歉意了。”
继而正对着宋四姑娘,面色从容,双膝跪地,行跪拜之礼:“你若不原谅我,亦在情理之中。”
然后她缓缓起身,拂去了裙摆上的尘土,转头看向清漓,对她屈膝行了一礼。
“清漓姑娘,麻烦你,替我向姜姑娘说声抱歉。”
清漓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劝阻了她一句:“道歉还是要本人亲自去,才更显诚意。”
林惊语不语,只是倔强的看着她。
清漓眼眶微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林惊语见清漓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明媚的笑容,这一刻,她整个人迸发出了无比鲜亮的光彩。
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猛地冲向身侧侧的宫子羽,抽出他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地挥向自己。
“啊啊啊!”
一众新娘被她的举动吓的惊叫出声,侍卫们准备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惊语脖颈间的鲜血喷出,瞬间染红了地面,她的身体缓缓倒下,眼睛却望向屋外的阳光,眼中满是笑意,口中还呢喃着:“真好啊。”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震惊的呆呆立在原地,宫子羽面上也满是懊悔,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
宋四姑娘被吓的眼眶通红,她捡起刚刚掉在她脚边的林惊语的家书,一行行细看完后,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
宫远徵紧紧握住了清漓冰凉的手掌,仿佛是要给予她温暖的力量。
“这是她想要的”,清漓低声说道。
宫远徵淡然地看一眼在场或悲伤,或惊吓,或哭泣的众人,柔声对清漓说道:“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
“嗯”。
“清漓姑娘,徵公子。”宋四姑娘叫住了两人,待两人转身看过来,她郑重的对他们行了一礼:“多谢你们为我洗清冤屈。”
清漓点点头,拉着宫远徵一起,转身离开了大厅。
新娘们唏嘘不语的纷纷散去,宫子羽也长叹一口气,带着金繁和一众侍卫离开。
一瞬间,唯有两人还留在林惊语身旁。
上官浅停驻良久后,看着血泊中的林惊语,缓缓转身离去,转过身的瞬间,她眼中满是恨意,也更加坚定了她的目标——宫尚角。
而宋四姑娘看着宫远徵和清漓渐渐远去的背影,又遥遥行了一礼。
她看着手中的信件,良久,轻叹一口气 将信轻轻放在林惊语手中,脚步沉重的离去。
“远徵,林姑娘现在应该和她的家人和爱人在一起了吧。”
“会的。”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林惊语苍白的脸上,她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双眼紧闭,嘴角微微翘起,美丽的容颜被永远冻结在此刻。
洒在她的身上阳光,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让她多了几分宁静与安详。
手中的家书被微风轻轻吹起一角,纸张已经被捏的有些褶皱,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吾女如晤:
为父执笔,心绪难平。近日家中变故,恐汝受骗,特寄此书,以告详情。
汝与秦维,自幼相识,天作之合,然天不遂人愿。宫门选亲,无锋胁迫,为父无奈,散你良缘。
前日,汝兄妹遭无锋所害。吾托秦维,前往宫门,带汝逃离,然途遇无锋,身陨荒野。为父痛彻心扉,恨无力护林家周全。
无锋近日频频逼迫,以汝之安危相胁,欲令为父屈服。然为父深知,若屈从于其威,林家必永陷泥淖,再无安宁之日。为父思虑再三,决意以死明志,断无锋之念,免汝受其牵制。
吾女切记,为父虽死,林家之志尚存,汝切莫悲伤。宫门之地,乃汝安身之所,望汝珍惜此机缘,安心生活,莫再念及过往。无锋之恶,汝需警惕,万不可轻信其言,亦不可为其所惑。
为父此生,无甚遗憾,唯愿汝平安喜乐,余生无忧。
此书绝笔,望汝珍重。
父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