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死寂,唯有虚空乱流偶尔摩擦殿体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那无处不在、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林无痕步履维艰,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不仅要抵抗外界的空间撕扯力,更要抗衡那源自废墟深处的灵魂威压。他循着那威压最浓处,绕过倾颓的巨柱,穿过狼藉的回廊,最终踏入一处半塌的偏殿。
殿内更加破败,各种奇异的器物碎片散落一地,大多灵性尽失,化为凡铁朽木。然而,就在殿宇深处,一面巨大的玉璧吸引了林无痕的全部注意。
那玉璧高达数丈,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彻骨,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温润。璧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但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出其原本的不凡——璧面上以极其古老的道纹,铭刻着无数玄奥复杂的图案与文字。
那些图案,有星辰运转,有虚空脉络,有芥子纳须弥的幻灭之象;那些文字,更是艰深晦涩,每一个都仿佛蕴含着空间真义。可惜,大部分图文都已随着裂痕变得模糊、残缺,甚至大片缺失。
林无痕凝神屏息,强忍着识海的刺痛感,仔细观摩。渐渐地,他看出些许门道——这似乎是一门极其高深玄妙的身法,或者说……遁术!涉及空间挪移之无上妙法,其精微深奥之处,远超他所修炼的《星微步》。
总纲部分依稀可辨:“虚空无垠,身化芥子,念动即至,寰宇可渡…” 寥寥数语,道尽此法之宏大志向,仿佛练至大成,便可无视空间距离,瞬息横渡星宇!
然而,具体的心法运转路线、仙灵之力如何与空间法则共鸣、如何构建虚空通道、以及最关键的——如何抵御虚空穿梭时的恐怖撕裂之力及进行精准定位的诀窍部分,几乎完全损毁或模糊不清。这就像得到了一张指向宝藏的地图,却缺失了最关键路径和应对路上致命陷阱的方法。
林无痕心中惋惜万分,却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记忆璧上所有还能辨认的图案与文字,并在识海中竭力推演。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之时,体内《万化归墟诀》似乎受到玉璧上残留道韵的牵引,自行加速运转起来。
嗡!
玉璧之上,那些原本模糊黯淡的古老道纹,此刻竟微微亮起,散发出微弱的银色光华!虽然断断续续,却自有一股玄而又玄的韵律。
下一刻,一道残缺不全、却浩渺磅礴如同星河流淌般的法则信息流,猛地从玉璧中冲出,无视一切阻碍,直接灌入林无痕的识海!
“呃啊——!”
林无痕猝不及防,只觉得头颅仿佛要炸开一般,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信息流虽残缺,但层次太高,蕴含的空间法则真义太过庞大,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灵境神识所能承受的极限!他身形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龈都已渗血,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万化归墟诀》,试图梳理、消化那汹涌而入的残缺信息。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偏殿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林无痕周身紊乱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底充满了疲惫,仿佛经历了数日不眠不休的神魂大战,但深处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之光闪烁。
完整的传承并未得到,那信息流太过残缺,更多是一种意境和碎片化的法则真谛。然而,他终究是捕捉到了这门无名虚空遁术最核心的那一丝意境——【虚空芥子】,将自身化为比微尘更小的存在,融于虚空,遨游太虚。
同时,信息流中也残留了三式残缺不全的具体应用法门:
『碎虚步』:于方寸间扭曲空间,实现极小范围内的极限闪避,练至极致甚至能短距离穿透薄弱障壁。(残缺,缺少连续施展及抵御空间反噬的诀窍)
『化影遁』:身化虚影,借助一切阴影或空间涟漪进行短途潜行与遁逃,极难被神识锁定。(残缺,缺少长时间维持及在混乱虚空中稳定方向的法门)
『咫尺天涯』(残):真正的空间挪移术,涉及空间折叠与跨越,但传承残缺大半,仅余一个模糊的起手式与空间波动感应法,强行施展后果不堪设想,十死无生。
每一式都玄妙无比,却也每一式都残缺致命,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
林无痕缓缓擦去嘴角血迹,目光再次落在那布满裂痕的玉璧上,深深行了一礼。
虽残缺,虽凶险,但这无疑是绝境之中,照亮前路的一线曙光。至少,他有了在这片混沌虚空中,稍微行动和挣扎的资本,而不再是完全随波逐流的待宰羔羊。
他盘膝坐下,开始争分夺秒地参悟那三式残缺遁诀,并全力疗伤。必须尽快恢复一丝力量,才能应对这片废墟中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以及思考……如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