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
医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试图从林曦那张写满“无辜”和“虚弱”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然而，林曦的演技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她微微蹙着眉，一手轻抚着额头，眼神似乎都失去了一些焦距，身体还几不可察地晃了晃，仿佛真的因为坠落和惊吓而有些支撑不住。
这过于逼真的表演，显然干扰了医生怪物纯粹的理性判断。他的核心指令里，确实没有“判断玩家是否假装头晕”这一项，更多的是基于生理指标的反应。
他沉默着，似乎在权衡。直接把这个麻烦的入侵者解剖掉是最符合他初始设定的选择，但之前那一连串的“欣赏”、“夸奖”以及此刻看似真实的“不适”，像是一串串乱码，干扰着他的决策系统。
最终，某种基于“医疗身份”的潜在逻辑，或者仅仅是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验证什么的好奇心，驱使他做出了行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只一直握着手术刀的手，缓缓垂了下去，刀尖指向地面。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几乎呼吸可闻。林曦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混合着消毒水、福尔马林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阴冷气息，几乎将她包裹。
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抬了起来，没有触碰她，而是悬停在她的左胸前方，大约心脏的位置。
“别动。”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命令的口吻，但那磁性的质感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钻进人的耳膜。
林曦配合地僵住身体，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是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金丝眼镜，以及眼镜后面那双冷静到近乎残酷、却又因那半张毁容的脸而显得格外妖异的眸子。
他悬停的手掌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感应什么。也许他有着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能够直接捕捉心跳的频率和血流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地下室里只剩下壁灯惨白的光晕，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医生怪物的眉头再次蹙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他那暴露在外的黄色眼球里，冰冷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数据。
她的心跳……
有力、平稳，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因为兴奋而微微加速的搏动？
这绝不是一个因受伤、恐惧或头晕而虚弱的人该有的心率！这心率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他因为这个发现而微微怔神的瞬间——
林曦忽然动了。
她没有被触碰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精准地、轻轻地覆在了他悬停在她胸前的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背上！
隔着一层纤薄的手套布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与这阴冷环境格格不入的温热，以及皮肤下血液流动带来的鲜活生命力。
这触碰如同一个炽热的烙印！
医生怪物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某种极度危险的东西刺中，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抽回手！
但林曦的手指却微微用力，按住了他想要撤退的手背。她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仰着头，脸上那种“虚弱”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的、带着得逞笑意的明媚，如同偷吃了鱼的猫。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直直地望进他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眸子里。
“医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气息几乎拂过他的下颌，“测出来了吗？我的心跳……是不是有点快？”
她按着他的手背，让他那冰冷的手掌，更清晰地感受着她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而活跃的、一下又一下的搏动。
“这是因为，”她微微踮起脚，拉近最后一点距离，用气声在他耳边，如同分享一个秘密般低语，
“离你太近了呀。”
【系统：！！！严重超载！情感模块过载！逻辑核心温度超标！Npc‘解剖医生’遭遇毁灭性情感冲击！强制休眠程序启——滋滋滋——】
医生怪物脑中系统的尖锐警报音变成了一片混乱的电流杂音。
他猛地抽回了手，这一次动作大得几乎带倒了旁边的废弃仪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停下。
那半张完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狼狈”的神情。金丝眼镜都有些歪斜。而那半张毁容脸上的肉瘤组织，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蠕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他死死地盯着林曦，胸口起伏不定，握着手术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是个病毒！是专门来破坏他运行规则的bug！
林曦看着他这副方寸大乱的样子，满意地笑了，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大胆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
“看来诊断结束了？”她语气轻松，“那……我现在头好像不那么晕了。谢谢医生，你的‘治疗’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