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琳的植物学基础实验课有一项长期作业——制作并鉴定二十种本地常见植物的标本。这个周六下午,她抱着一摞刚从野外采集回来、还带着泥土和露水气息的植物,走进了生命科学院的标本制作室。
标本室里弥漫着干燥的植物纤维、旧纸张和防腐药水的混合气味,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亮了空气中缓缓漂浮的微小尘埃。几个同学分散在长条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各自的收获。
竹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铺开报纸,将采集的植株一一取出,用软毛刷轻轻拂去上面的泥土和小虫。她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门被轻轻推开,胡璃探进头来。“琳琳?你说的地方是这儿吗?”她手里提着两杯奶茶,是来时顺路买的。
“小璃,这边。”竹琳朝她招招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胡璃走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靠墙立着一排排高大的标本柜,深色的木质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标签。工作台上散落着裁切好的台纸、标签条、镊子和棉线,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又带着一种属于时间的沉淀感。
“哇,这就是做标本的地方啊。”胡璃小声说,把一杯奶茶递给竹琳,“感觉好安静,跟外面的世界隔开了似的。”
“嗯,这里时间过得比较慢。”竹琳接过奶茶,道了谢,指了指旁边一张空着的凳子,“坐会儿?我这边还要弄一阵子。”
胡璃依言坐下,吸了一口奶茶,看着竹琳工作。她拿起一株开着细小紫花的植物,用镊子小心地调整着叶片和花瓣的位置,让它们的形态在吸水纸和瓦楞纸的夹压下,能最大限度地展现原有的特征。
“这是什么?”胡璃凑近了些,问道。
“紫花地丁,”竹琳轻声解释,“很常见的野花,但全草可以入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胡璃看着那抹柔和的紫色在竹琳的指尖下被定格,忽然觉得这个过程本身就有种独特的美感——将短暂的生命以这样一种方式留存下来,成为知识的载体和永恒的记录。
“感觉你好厉害,”胡璃由衷地说,“能记住这么多花花草草的名字和用处。”
竹琳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只是感兴趣而已。就像你能写出那么美的故事一样,各有所长。”
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标本室里很安静,只有其他同学偶尔压低声音的交流,以及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胡璃没有打扰竹琳,只是安静地陪着,偶尔看看手机,或者观察竹琳制作标本的专注侧影。
这种陪伴不需要太多言语。她们从小就是这样,可以一起疯玩大笑,也可以这样静静地待在一个空间里,各自做着事,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或冷清。
竹琳将最后一株植物整理好,写上临时标签,和其他已压好的标本一起放入厚厚的标本夹,用绳子捆紧。
“搞定了一部分,”她舒了口气,拿起已经不那么冰的奶茶喝了一口,“剩下的下周再去采。”
两人一起走出标本室,室外温暖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胡璃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去哪儿?”
“去湖边走走?刚才一直低着头,脖子有点酸了。”
“好呀。”
她们沿着熟悉的小径走向望星湖。胡璃说着这周课堂上遇到的趣事,竹琳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发小之间的日常,就是这样平淡而温暖,像溪水一样缓缓流淌,滋养着彼此在陌生环境里逐渐扎根的生命。没有波澜壮阔,却有着最坚实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