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是什么？
意识像一团被强行聚拢的棉絮，在绝对的虚无中，朝着那粒微光、那个声音的方向缓慢凝聚。
【喂喂？听得到吗？宿主？林墨？】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别放弃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么个适配度高的，你要是就这么散了，我这份KpI……不是，我是说，你这悲惨的一生不就真成绝唱了吗？】
光点飘近了一些，我能“看”得更清楚了。它并非纯粹的光，更像是由无数细密流动的符文构成的复杂集合体，散发着温和而坚定的气息。
“……你是谁？”我试图发出声音，却感觉不到嘴唇和舌头的存在，只有一道意念在虚无中传递。
【我？刚才不是自我介绍了吗？】光点雀跃地闪烁了一下，【系统编号K-73，你可以叫我‘小光’！如你所闻，是个系统，专门来辅助你的！】
系统？辅助？
这两个词对我来说，遥远得像是上辈子……不，就是上辈子在那些消遣小说里看到的词汇。荒谬感冲淡了死寂的绝望。
“辅助什么？我已经死了。”我的意念平静无波，带着一种经历了一切后的疲惫与麻木，“死得透透的，在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里。”
【哎呀，不要这么悲观嘛！】小光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与这片死寂的虚无格格不入，【肉体的消亡只是另一种开始！你看，你的灵魂本质多特殊，在那种程度的辐射和绝望侵蚀下还能保持相对完整，简直是万中无……不，亿中无一的系统好苗子！】
它绕着我（如果我这团凝聚的意识还能被称为“我”的话）飘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至于辅助什么……当然是辅助你开启新的人生，走向生命的大和谐……咳咳，串台了。是辅助你成长，变强，最终……呃，维护世界和平？】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带上了点心虚的气音。
我沉默着。变强？新的人生？这些词汇激不起我内心丝毫波澜。家人逝去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世界在我眼前崩塌的绝望，早已将我的一切欲念燃尽。
“没兴趣。”我的意念冰冷，“让我彻底消失吧。”
【别啊！】小光急了，光点剧烈闪烁，【宿主！林墨！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爸爸想种的那棵不会开花的树，你妹妹的小熊，你妈妈让你‘活下去’的遗愿！你就甘心让这一切，连同你自己，都变成宇宙里毫无意义的尘埃吗？】
家人的影像在我意识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正是因为这不甘，我才选择了在辐射中放弃。独活，太痛苦了。
“活下去……”我喃喃，“又能如何？”
【能如何？】小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你可以去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拥有超凡力量，有森林、海洋、天空，有无数可能性的世界！你可以把你想种的那棵树，种在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你可以……你可以创造！创造你失去的一切，创造你渴望见到的新事物！】
创造？
这个词，像一颗微小的火种，落在了我早已化为灰烬的心田上，引不起燎原大火，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我亲眼见证过最极致的毁灭。核火焚城，万物凋零。创造……那似乎是毁灭绝对的反面。
【对对对！就是创造！】小光捕捉到我意识的细微波动，立刻趁热打铁，【我的数据库里，可是装着无数世界的知识！从基础物理到高维科技，从能量结构到生命图谱……虽然我只是个辅助型的，战斗力约等于零，还经常被战斗类的系统嘲笑……】它又开始跑题，但很快拉了回来，【但论起知识储备和理论支持，我可是我们圈子里……前一万名排得上号的！】
它的自吹自擂带着一种笨拙的真诚。
“一个……全新的世界？”我的意念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拒绝。
【没错！一个叫做‘斗罗大陆’的地方！那里有神奇的‘武魂’，有修炼体系，虽然……呃，根据我刚刚接收到的滞后信息，那个世界好像也快被他们自己玩坏了，魂兽都快绝种了，生态濒临崩溃……】小光的声音低了下去，但随即又振奋起来，【但这不正是你需要我的地方吗？宿主！用你的知识，用我的数据库，我们去拯救……不，我们去创造一条新的路！】
斗罗大陆？武魂？魂兽？
陌生的词汇涌入我的意识。一个同样走向末路，但方式截然不同的世界吗？
我看着眼前这粒努力散发着光芒，试图驱散我所有黑暗与绝望的小光点。它很弱小，话还多，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
但……它是这片死亡虚无中，唯一的“生”之讯号。
妈妈最后的话，“活下去”，似乎有了新的、模糊的方向。
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是为了……验证某种可能？验证在毁灭的废墟上，是否真的能重新长出点什么？
“……我该怎么做？”我的意念，终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询问。
【哇！你答应了？！】小光兴奋得光芒大涨，整个光点都膨胀了一圈，【很简单！非常简单！灵魂绑定，意识传输，坐标定位……交给我就行！宿主你只要放轻松，对，放轻松，想象你自己是一朵云，一缕风……】
它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而遥远，周围无尽的黑暗开始旋转，那粒光点则成为了漩涡的中心，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吞噬了我的全部意识。
在彻底失去感知的前一瞬，我仿佛听到了小光最后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嘀咕：
【那什么……第一次跨界传送，可能有点晕，宿主你多包涵……】
下一刻，天旋地转，时空颠倒。
熟悉的，属于辐射病的痛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撕扯、拉长的奇异感觉。
仿佛穿过了一条由光和混乱构成的漫长隧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撕扯感渐渐平息。
一种沉重的、被束缚的感觉回归，我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但无比脆弱、微小。周围是温暖的液体包裹，一种安详而混沌的氛围。
然后，一个清晰的、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这初生婴儿的大脑深处响起，带着十足的得意：
【叮！传送成功！欢迎来到，斗罗大陆！宿主，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啦！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