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四合院陷在一片死寂的昏暗里。
唯独中院何家,窗户透出刺眼的光。
新刷的白墙,新铺的地砖,屋里弥漫着崭新木料的好闻气味。
何雨水在自己那间崭新的屋子里,像个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她一会儿伸手,摸摸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大书桌
一会儿拉开顶到屋顶的大衣柜门,把小脸蛋凑进去,使劲闻着里面干净的木头味儿。
“哥,这真是我的屋子?”
她一阵风似的跑进客厅,两只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吓人。
直勾勾看着正在摆碗筷的何雨柱:“我不是在做梦吧?”
何雨柱看她那傻样,乐了。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以后这就是你的,踏踏实实住着,以后咱家书香门第就靠你了。”
“讨厌!”
何雨水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秦凤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
身上系着一条新做的碎花围裙,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在明亮的灯光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吃饭了。”
八仙桌上,三菜一汤摆得整整齐齐。
红烧带鱼、醋溜白菜、拍黄瓜,中间一大盆蘑菇鸡蛋汤。
尽管都是再家常不过的菜,可装在崭新的白瓷盘子里,摆在这豁亮如新的客厅里,硬是吃出下馆子的气派。
何雨柱给雨水夹了一大块没刺的鱼肚子,又给秦凤夹了一块:“都尝尝,新灶台开张第一顿,味道怎么样?”
“好吃!”
雨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说话含糊不清:“哥,咱们家真好,比画报上画的洋房子还好!”
秦凤没怎么说话,只是低头小口吃饭,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她时不时抬头。
看看这窗明几净的家。
看看身边这对有说有笑的兄妹。
心里头那颗漂多年的心,像是终于沉下来,落到实处。
一墙之隔,西厢房。
贾家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
豆大的火苗跳动,把人的影子在墙上扯得又长又怪,像几个鬼影。
空气里散不去的霉味儿,混着棒梗几天没洗的脚丫子味儿,熏得人脑仁疼。
秦淮茹一口饭也吃不下。
隔壁何家传来的笑声,虽然不大,却像一根根钢针,一下,一下,精准扎在她心窝子上。
她甚至不用看,就能想象出那边的光景——雪白的墙,亮堂堂的电灯,干净得能当镜子照的地面,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鱼和肉……
再看看自己这边。
一屋子黑暗与酸臭,婆婆在里屋翻来覆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
身边的男人贾东旭,一声不吭扒拉着碗里的窝头,脸色灰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
“丧门星!一家子短命鬼!住个新房子有什么了不起?早晚让雷公劈了!”
贾张氏那尖利恶毒的咒骂,又开始了。
秦淮茹闭上眼,疲惫感从每一根骨头缝里渗出来。
那不是嫉妒。
或者说,早就超出嫉妒的范畴。
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无力感,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按在泥潭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下午,她去公共水池洗衣服。
正好碰见秦凤,提着水桶从何家的新厨房出来。
秦凤看见她,脚步顿了顿,脸上神情很复杂。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快步走开。
两人全程没一句话,却比吵一架还让人难受。
秦淮茹心里明镜似的。
她和秦凤,是同姓不同命。
隔在她们中间的,就是何家那崭新的青砖墙。
“妈,您小点声吧。”
秦淮茹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开口:“您骂人家也听不见,您白费力气。”
“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
贾张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得刺耳:“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心疼了?啊?…”
“我告诉你秦淮茹,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花花肠子!…”
“你要是敢跟小绝户不清不楚,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秦淮茹没再吭声,把头埋得更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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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易家。
易中海坐在炕沿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映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一大妈坐在他对面。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那点微光,默默地纳着鞋底,针脚又密又匀。
“老易,睡吧。”
一大妈轻声说道。
“睡不着。”
易中海把烟头在鞋底上狠狠摁灭,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萧索:“时代,变了。”
一大妈手里的针线停住。
她知道,老头子心里憋着事。
以前。
他是这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
可现在。
院里最风光的,是那个他一直瞧不上、觉得脑子有问题的傻柱。
人家不光翅膀硬了,是直接换了身钢筋铁骨,连正眼都懒得瞧他。
“他何雨柱。”
易中海又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睛:“是真起来了。”
顿了顿,他吐出丧气话:“咱们……斗不过他了。”
这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沉重。
这不是认输,这是一种被时代车轮无情碾过,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的茫然。
易中海半辈子追求的体面、威望、人心,在何雨柱那崭新的抽水马桶,和雪亮的电灯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
后院,许大茂家。
只听“哐当”一声。
一个酒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被狠狠砸在地上。
瞬间,瓶子四分五裂,碎片四处飞溅。
“他妈的!”
许大茂满脸通红,嘴里喷着酒气,怒不可遏地吼道:“神气什么!不就是个臭厨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一边骂着,一边用手指着中院的何雨柱家的方向。
“不就修个破房子么,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
许大茂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看你能得瑟几天!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傻柱,你等着!早晚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