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少峰怎么可能会离婚???
这个念头,在他偶尔被苏米那带着幽怨的、试探性的话语撩拨起一丝涟漪时,便会自动、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像一盆掺了冰的冷水,瞬间浇灭那不切实际的火星。
离婚???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所拥有的一切——省委大秘书这个令人艳羡的、前程似锦的位置,在这个城市里盘根错节的人脉,以及那种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哪一样,能离得开谢云霞娘家的支持???
岳父虽然退了,但余威尚在,门生故旧遍布。
谢家那张看似平静的关系网,是他毛少峰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甚至还妄想“往上动一动”的最重要的根基。
这是一条早已将他血肉都缠绕进去的、无法割断的藤蔓。
斩断它,无异于自毁前程,甚至可能被反噬得尸骨无存。
他毛少峰,赌不起,也从未想过要赌。
更何况……离婚的代价,远不止如此。
谢云霞无法生育这件事,是谢家最大的、也是最讳莫如深的秘密。
这桩婚姻,是一面体面的遮羞布,遮住了谢家这个缺陷,也给了毛少峰一个攀附的阶梯。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他毛少峰敢撕破脸,将这块遮羞布扯下,谢家固然颜面扫地,谢云霞或许真的会“再也嫁不出去”,但他毛少峰的下场,只会更惨。
他会被谢家的力量撕成碎片,然后像垃圾一样,从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上被清扫出去。
到那时,他毛少峰,就什么都不是了。
一个年近不惑、离异、被领导抛弃、还可能带着一身污点的男人……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他不敢想。
所以,谢云霞,必须是“毛太太”。
这个家,至少在表面上,必须是完整的、甚至是和睦的。
这是他毛少峰政治生命的护身符,也是他无法挣脱的枷锁。
然而,这副沉重的枷锁之下,是一片早已干涸的情感荒漠。
与谢云霞的夫妻生活,早已名存实亡。她的沉默,她的冷淡,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又什么都不说的眼睛,都让他感到窒息。
他需要出口,需要发泄,需要在别处找回作为一个男人的存在感和……掌控感。
苏米,就是这个出口。而且,是一个越来越……令人沉迷的、危险的出口。
她年轻、貌美、身材火辣,最重要的是……她全身心地、充满崇拜地依附着他。
在她面前,他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女婿和秘书,他是“峰哥”,是可以呼风唤雨的、被仰视的男人。
这种感觉,让他上瘾。
他甚至……有时候,会故意不做任何措施。
当时,一个疯狂的、带着禁忌色彩的念头,会像毒蛇一样,悄然钻进他的脑海——如果……如果有了孩子呢???
一个流着他和苏米血脉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很漂亮吧???像苏米一样明艳动人,还是像他一样……聪慧???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混合着罪恶与……隐秘渴望的兴奋。
但往往,在激情退却后,看着身边那张年轻却带着贪婪睡颜的脸,他又会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攫住。
他会立刻甩甩头,将这个危险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他嘲笑自己,真是年纪越大,越昏了头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那会是怎样的灾难???这简直是自掘坟墓!!!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一种畸形的平静。
毛少峰依然像个陀螺一样,在三个女人之间旋转。
家,是必须回的,哪怕只是一个冰冷的空壳。
面对谢云霞那日渐沉默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扮演好一个“忙于工作”、“顾家”的丈夫角色。这让他心力交瘁。
而沈知意那边,他去得越来越少了。
偶尔见面,也不再是在九溪半岛那个曾经的“爱巢”,而是改在了城里不同的、不起眼的酒店。
那里,更像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情感牵扯的……交易场所。
沈知意对此,自然是不满的。
有一次,在酒店那间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标准间里,她终于忍不住,在他点烟的时候,幽幽地问道:“为什么……不去九溪半岛了?那里……不是更方便吗?”
毛少峰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恰到好处的疲惫:“别提了。”
他弹了弹烟灰,“那边……被谢云霞发现了。”
“什么?”沈知意的脸色,瞬间一白。“她……她怎么会知道?”
“谁知道呢。”毛少峰耸耸肩,一副“我也很烦”的样子,“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多嘴,或者……她自己起了疑心,查了什么吧。反正,那地方,暂时是不能再去了。”
“那……以后怎么办?”沈知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酒店……总归是不安全的。”
“将就着吧。”毛少峰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现在风声紧,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得理解理解我,万一被抓个现行,人赃并获的,咱们俩都得完蛋。”
他把“人赃并获”四个字,咬得很重,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沈知意一眼。
那目光里,带着警告,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提醒。提醒她,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资本挑剔。
沈知意沉默了。
她是有丈夫的人,自然明白“捉奸在床”的厉害。
那不仅是身败名裂,更是……万劫不复。尤其是对她这个位置的女人来说。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将所有的不满和委屈,都咽了回去。
是的,她还得依靠他。毛少峰承诺的那个“升职秘书”的位置,还悬在半空,像一根永远也够不到的胡萝卜,吊着她。她没有选择。
她只能……“理解”,只能“将就”。
然而,这种“理解”和“将就”,换来的,却是毛少峰日益增长的厌倦。
每次和沈知意在一起,他都觉得……越来越乏味。
甚至……有时,在脱去她的衣物时,他会忍不住……在心里,将她与苏米做比较。
沈知意的身体,是美的,保养得也好,但终究是四十岁的女人了。
皮肤虽然白皙,却少了那种少女的紧致和弹性。
腰肢虽然纤细,但小腹上,似乎总有一丝难以完全消除的、岁月留下的柔软。尤其是……她生过孩子。
这本是一种遗憾,但此刻,在毛少峰的眼里,却成了一种缺憾,一种……不够“完美”的证明。
与苏米那充满青春活力的、饱满而紧实的身体相比,沈知意的身体,仿佛少了那种能点燃他全部欲望的……火焰。
因此,和沈知意在一起时,毛少峰常常是草草了事。
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别处。
飞到了苏米那张娇艳的脸庞上,飞到了她那充满弹性的身体上。
甚至,有时在沈知意身边时,他会不自觉地闭上眼,想象着身下的人,是苏米……会让他更加兴奋,也让他对沈知意的敷衍,变得更加明显。
有一次,沈知意背对着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
毛少峰正靠在床头抽烟,闻言,身体微微一顿。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疲惫的、带着敷衍的语气说道:“想什么呢?最近……太累了。工作上的事,烦心。”
他没有看沈知意。
他知道,她的眼睛里,此刻一定充满了受伤和……了然。但他不在乎了。
或者说,他的“在乎”,已经被对苏米日渐升温的迷恋,和对这段关系日益沉重的负担感,消磨得所剩无几。
沈知意对他而言,早已从一个充满新鲜感和刺激的情人,变成了一个需要安抚、需要敷衍、甚至……需要提防的“麻烦”。
一个知晓他太多秘密,却又无法给他带来足够愉悦和“价值”的……累赘。
而他的精力和耐心,是有限的。
当天平的一端,放着年轻、热烈、能让他暂时忘记所有烦恼的苏米,而另一端,放着日渐疲惫、需要小心应付、甚至可能带来风险的沈知意时,天平的倾斜,早已是必然。
只是,毛少峰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或者是刻意忽略了——他对苏米的“迷恋”,本身就是一种饮鸩止渴。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一切的猎人,却不知,他与苏米的关系,也正在朝着一个更加危险、更加难以掌控的方向,飞速滑去。
而他所依仗的、看似稳固的婚姻与前程,也在这种畸形的、走钢丝般的周旋中,变得越发摇摇欲坠。
夜晚,躺在谢云霞身边,听着她均匀而冷漠的呼吸声,毛少峰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洞。
白天,周旋于沈知意和苏米之间,他又会感到一种被撕扯的烦躁。
只有在苏米那充满崇拜和欲望的眼眸中,在她那年轻的身体上,他才能找到一丝短暂的、虚幻的……存在感。
但这种存在感,如同毒品,剂量需要越来越大,而清醒之后的空虚和恐惧,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