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巴桑的马帮,蓝胭脂真正踏上了青藏高原这片被誉为“世界屋脊”的土地。空气稀薄而清冽,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连绵的雪山、广袤的草甸和湛蓝如洗的湖泊照耀得无比壮丽。飘扬的经幡、巍峨的玛尼堆、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梵呗声,共同构筑了一个与赤塔的阴暗混乱截然不同的世界。
然而,这片圣地的宁静之下,同样暗流涌动。沿途,蓝胭脂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属于普通朝圣者或牧民的身影。他们眼神警惕,装备精良,有些明显带有异域特征,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巴桑也低声提醒她:“最近不太平,有些外来的‘客人’,像秃鹫一样在神山周围盘旋。女人,你要找的东西,恐怕不止你一个人在找。”
蓝胭脂心中了然。“墟”组织的触角,或者其他对“源初之垢”感兴趣的神秘势力,显然也追踪到了这里。
马帮的目的地是山脚下一个小型的贸易集镇,这里也是前往神山朝圣的重要补给点。在与巴桑和他的驮工们依依惜别后(巴桑在告别时,将一串陈旧的凤眼菩提手串戴在她手腕上,低声道:“愿山神护佑你,找到你要的答案。”),蓝胭脂独自留在了这个充斥着酥油茶香、诵经声、以及各种语言叫卖声的嘈杂小镇。
她需要信息。关于“失落之庙”,关于那些外来者,关于任何可能与“冰枢”或“织网者”相关的传说。
她没有去酒馆或旅店打听,那里是流言的中心,也最容易暴露。她选择了一个更隐蔽,也更需要耐心的地方——镇子边缘一座古老的、由红色泥土垒砌而成的小寺庙。这里香火不算鼎盛,只有寥寥几位年老的喇嘛和当地信徒在虔诚地转经、叩拜。
蓝胭脂学着当地人的样子,捐了些香油钱,然后安静地坐在大殿角落的蒲团上,仿佛只是一个疲惫的、需要心灵慰藉的旅人。她闭上眼睛,感官却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每一丝信息——老喇嘛低沉的诵经声、信徒们虔诚的祈祷、殿外风吹经幡的猎猎作响……以及,在她到来后,一道偶尔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而深邃的目光。
那道目光来自一位正在清扫庭院的中年喇嘛。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身形瘦削,面容普通,穿着洗得发旧的红色僧袍,动作不疾不徐,与寺庙里其他僧人并无二致。但蓝胭脂的特工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他的眼神太过清澈,也太过平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
一连三天,蓝胭脂每天都会去寺庙静坐一段时间。她与那位扫地喇嘛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偶尔在目光交汇时,微微颔首致意。她在观察,也在等待。
第四天傍晚,当蓝胭脂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的扫地喇嘛却主动走了过来,用流利的汉语说道:“施主,你的心不静。风中带来的,不只是梵音,还有远方的硝烟和……冰原的寒意。”
蓝胭脂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大师何出此言?”
喇嘛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融化冰雪,带着一种悲悯与了然。“你身上带着不属于这里的故事,也带着不属于凡俗的‘冰冷’。它在你的行囊里低语,与你血脉深处的一丝微光共鸣。”
他指向她随身携带的背包,那里放着用厚布层层包裹的“冰枢”残片和硬盘。
蓝胭脂瞬间警惕起来,肌肉微微绷紧。
“不必紧张,女施主。”喇嘛似乎看穿了她的戒备,语气依旧平和,“我并非你的敌人。我只是这座小庙的看守者,一个倾听风与山声音的僧人。你可以叫我丹增。”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巍峨的冈仁波齐峰顶,那里正被最后一抹夕阳染成金红色。
“你在寻找一座‘失落之庙’,对吗?一座并非存在于寻常地图上,只存在于古老伏藏传说和特定血脉感应中的庙宇。”
蓝胭脂紧紧盯着他:“你知道它在哪?”
丹增摇了摇头:“它的入口并非固定,它随着地脉能量的流转而隐现,唯有在特定的星辰排列下,由‘钥匙’引导,才能找到其踪迹。”
“钥匙?”
丹增的目光重新落回蓝胭脂身上,意味深长:“就是你怀中的‘冰冷’,以及……你身上流淌的,与‘它’共鸣的血脉。你是被选中的人,是‘织网者’的守护者,或者说……另一半。”
蓝胭脂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不仅知道“冰枢”,还知道“织网者”!这个看似普通的喇嘛,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蓝胭脂沉声问。
“因为时间不多了。”丹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些在山下徘徊的秃鹫,他们带着亵渎的意图而来。他们想强行打开那扇不应被打开的门,释放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那会导致神山的愤怒,给这片土地带来灾难。”他深深地看着蓝胭脂,“你需要帮助,也需要指引。而我,或许可以为你指出星辰升起的方向。”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寺庙内点起了酥油灯,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寒意。蓝胭脂看着丹增平静而真诚的眼睛,心中天人交战。信任一个陌生人,风险巨大。但拒绝他,可能意味着失去找到“失落之庙”的唯一机会。
最终,对唤醒林浩宇的渴望,以及丹增话语中透露出的对这片圣地的守护之意,让她做出了决定。
“我需要怎么做?”蓝胭脂问,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丹增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他指向寺庙后方一条通往更高处山麓的小路。
“今夜,星辰将会指引我们。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摆脱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他们,已经注意到你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寺庙外,传来了几声异响,以及某种能量探测设备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