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命令,让舰桥里的每一个人心里一沉。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和窗外那片蠕动着的血肉长城一样,让人感到绝望。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低声的议论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疯了!这是让将军去送死!”
“我们还有力量!可以尝试侧翼迂回!”
“总指挥!请三思!”
通讯频道里全是质疑和劝阻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让陈老将军,让人类最后的主力舰队去执行自杀式攻击?只为了创造一个所谓的“机会”?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没人能接受。
萧云帆上前一步,直视江尘:“江兄,也许还有其他方法。我们可以集中所有入圣境战力,强行突袭一点……”
苏清影也急忙开口,想从数据里找到漏洞:“母体的能量反应有周期性波动,或许我们可以等到它的低谷期……”
林风张了张嘴,看着江尘毫无表情的侧脸,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拳头攥得发白。
江尘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质疑和请求。他没看任何人,只是沉默的站着,眼睛死死盯着窗外血肉长城上那个跳动的暗红色肉瘤,像是在计算着出手的时机。
就在这时,陈老将军动了。
他没理会那些骚动的部下,转身面向江尘。这位老将军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神却很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江尘,眼神里有审视,有决绝,最后只剩下沉甸甸的托付。
他站直身体,抬手向江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缓慢而庄重。
“遵命。”
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出,苍老沙哑,却异常坚定,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总指挥。”
下一刻,陈老将军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指挥席,一把抓过全军通讯麦克风。他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所有单位注意!我是陈卫国!”
“命令:第一至第七战斗群,随我旗舰‘希望号’,组成决死突击锋矢阵!”
“目标——敌军中枢!火力全开,冲锋!”
“为了人类!”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联合舰队。
“希望号”庞大的舰身率先转向,引擎喷出刺眼的光芒,朝着那片蠕动的血肉壁垒冲了过去。紧跟着,数十艘战舰也组成了冲锋阵列,跟了上去。
就在舰队加速冲锋的那一刻——
陈老将军苍老沙哑的歌声,突然通过“希望号”的广播响彻了整个战场。
那是一首旧时代的军歌。旋律简单,甚至有些粗糙,歌词讲的是保家卫国,视死如归。在这个时代,这首歌早就被大多数人忘了。
但现在,在这趟最后的航程上,这苍凉的歌声,好像有种能穿透灵魂的力量。
起初,只有“希望号”在唱。
很快,旁边的战舰上,有人跟着哼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
歌声很快传遍了整个冲锋舰队。船上的人们来自不同国家,有着不同出身,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调子,唱着同一首古老的战歌。
炮火开始轰鸣,灵能光柱撞向血肉长城的中枢。爆炸的火光不断亮起,映照着那些唱着歌冲锋的战舰。
歌声和爆炸声混在一起,响彻了战场。
这次集中的攻击激怒了病毒母体。血肉长城疯狂的蠕动,无数触手、骨刺和能量光束砸向冲锋的舰队。暗红色的肉瘤剧烈搏动,强大的精神威压和能量干扰笼罩了战场。
一艘艘战舰在炮火中爆炸、解体。
但歌声没有停下。甚至有战舰在爆炸前,歌声会突然变得特别响亮,然后随着爆炸消失。
江尘站在舰桥前端,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希望号顶着炮火冲向那个肉瘤,看着陈老将军的身影在火光中依然笔挺,听着广播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歌声。通讯列表里,一艘艘战舰的编号不断变灰。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
舰队的自杀式攻击,让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混乱的光芒中。就在病毒母体的所有注意力和力量都被吸引到正面战场的瞬间——
血肉长城的侧翼,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能量缺口。
就是现在!
江尘猛地转身。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的苏清影、林风和萧云帆等人,他们是最后的小队。他们脸上还留着刚才的震惊,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决死一战的觉悟。
江尘的声音很平静:
“走。”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不要辜负他们。”
话音未落,他已经化作一道剑光,第一个冲了出去,直奔那个用无数生命换来的、通往世界之痕的唯一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