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终于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凝固。
邓掌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闻人汐月的状况。
他一步上前，再次伸手搭上赵溪岳的手腕，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都要慎重。
他探查得无比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异常。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震惊凝重的表情缓缓褪去，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如释重负和匪夷所思的神情。
“不错。”他开口，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不仅突破了，而且……你双臂之中最顽固的几处淤塞，被刚才那股力量，冲开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了赵溪岳一眼。
“丫头，你这次……可真是给了老夫一个天大的惊喜。”
赵溪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和疲惫，立刻集中精神，沉入内视，小心翼翼地探查起自己双臂的经脉。
之前，她的双臂虽然能吸收灵力，但也只是打通了细微的缝隙，灵力流转滞涩缓慢，有时多运转一些灵力便会有针扎一样的痛。
而现在……
经脉之中，曾经那些顽固的淤塞之处，竟被刚才那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冲刷、贯穿！
虽然经脉壁障因为剧烈的冲击显得有些粗糙，甚至有些细微的破损，但主通道已然畅通！
灵力虽然还谈不上汹涌澎湃，却已能顺畅无阻地流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力量感。
真的……通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几乎要跳起来：“真的！通了！真的通了！”
赵溪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困扰她这么久的经脉问题，竟然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取得了如此巨大的突破！
这不仅仅是修为的提升，更是让她看到了彻底康复、正常修炼的曙光！
盛既望和顾清弦也围了上来，仔细感知了一下赵溪岳身上稳定凝实的一阶六星气息，又看了看她激动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眼中也流露出由衷的喜悦。
“一阶六星，不错。”盛既望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恢复了惯有的调侃，但眼中笑意真切，“总算没白受罪。下次打起来，应该能多撑几下了。”
顾清弦也难得地微微颔首，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恭喜。”
赵溪岳只觉得之前受的那些苦、那些痛，在感受到双臂力量充盈的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她看向邓掌院，眼中满是感激：“多谢掌院！多谢师兄师姐！”
邓掌院看着赵溪岳那副欣喜若狂、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的模样，心中那复杂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些。
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这丫头扛过来了，还因祸得福，这本身就是值得庆幸的事，但随即，那抹深思和探究之色再次浮现。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闻人汐月。”
赵溪岳立刻收敛笑容，恭敬地看向邓掌院：“掌院？”
“你的潜力，”邓掌院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是几级的？”
潜力等级？赵溪岳被问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地回答道：“弟子……是卓越级精神力。”
“精神力天赋老夫自然知道。”邓掌院眉头微蹙，“老夫问的是你的潜力等级，你在闻人家没有测过吗？”
他看着赵溪岳依旧一脸茫然，甚至因为他的问题而显得有些无措的样子，眉头拧得更紧了些，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夹杂着些许无奈的神色，抬起手，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行了。”他放下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疲惫和了然，“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被‘忘记’了。”
盛既望在一旁挑眉，直接道：“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用，直接去测一下就知道了。”她看向邓掌院，“掌院，我记得静室深处就有一块备用的潜力水晶？”
邓掌院点了点头：“也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清弦，你带路。”
顾清弦应下，率先向静室更深处走去。
邓掌院走在最后，目光却始终若有所思地落在赵溪岳身上。
或许是看出赵溪岳的茫然，盛既望解释了几句。
“潜力等级，和精神力等级是分开计算的，但两者又息息相关。精神力等级决定你当前精神力强度和能契约御兽的等级，而潜力等级则决定了你未来精神力、乃至整体修为能够提升到的上限和速度。”
“潜力越高，精神力提升越容易，上限也越高，甚至……有可能打破常规认知中的精神力极限。这是天赋中的天赋，是根骨，是……一个人的器量。”
换句话说，潜力等级越高，往往意味着拥有突破某些“常规”精神力或修为上限的可能性！
是真正决定一个御兽师最终能站到何种高度的根本天赋之一。
赵溪岳听得心中一动，终于将一些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
原来当初白榆在猎场所说的，等真正踏上修炼之途她自会了解的东西，竟然就是这个。
思索间，几人已来到静室深处一间更为隐秘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块足有半人高的、通体晶莹剔透的透明水晶，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有氤氲的光华在缓缓流转。
这便是潜力测试水晶。
“把手放上去，放松心神，不要抵抗，也不要刻意催动灵力。”邓掌院指着水晶，对赵溪岳说道，“水晶会自行感应你血脉、灵魂深处潜藏的天赋器量，并以颜色显现。颜色越深，代表潜力等级越高。”
“通常，从低到高，依次为白、黄、橙、绿、青、蓝、紫、红、黑，金不过，红色潜力已是百年难遇，金色更是只存在于典籍记载之中。”
他看向赵溪岳：“准备好了吗？”
赵溪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和好奇，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在另外三人专注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抬起还有些酸软的手臂，将掌心稳稳地贴在了冰凉光滑的水晶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