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闭嘴!”
月的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冷。她没有理会那些还要冲上高台抓捕阿渊的族人,而是一个纵身,借助风系灵力的加持,像一只白色的雨燕般冲上了营地最高的了望塔。
她一把推开已经被吓傻了的哨兵,抓起望远镜,看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东方。
只一眼。
月手中的望远镜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可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那白色的城墙还要苍白,翡翠般的瞳孔剧烈颤抖,那是极度恐惧的生理反应。
地平线上,并没有那铺天盖地的兽潮黑海。
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身影。
但就是这一个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却比百万兽潮还要恐怖一万倍!
那是之前在07号聚落被击退的那只瘟疫领主!
只不过现在的它,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它原本庞大的身躯仿佛缩水了一圈,原本流淌脓液的表皮变成了焦黑的硬壳,上面还残留着圣光灼烧后的痕迹。那十几根触手大多已经断裂,只剩下光秃秃的肉桩。
它看起来很惨,就像是一只被开水烫过的癞蛤蟆。
但它的气势,却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疯狂!
如果说之前它是为了进食而漫不经心地捕猎,那么现在,它就是为了复仇而陷入疯狂的死神!
“吼——!!!”
即使隔着几公里,那声包含着无尽怨毒的咆哮依然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月甚至能感觉到,那只怪物无数只猩红的复眼中,所投射出的贪婪目光,正死死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没错,就是她!
瘟疫领主的目标非常明确,它根本不在乎那些在外围巡逻的装甲车,也不在乎那些看起来很美味的普通亚人。它就像是一枚精准制导的导弹,径直冲向了营地的核心——也就是月所在的方向!
它要吞噬那个曾经重创它的力量源头!
它要吃掉那个散发着令它既恐惧又渴望的“圣光”气息的女人!
“它是冲我来的……”
月的手指深深嵌入了了望塔的栏杆里。她明白了,那是金丹级怪物的本能,它想要通过吞噬高阶神国血脉来修复伤势,甚至……进化!
“队长!是那只怪物!它又来了!”
狼耳壮汉冲上了望塔,看着远处那个正在以惊人速度逼近的肉山,声音都在发抖,“我们的自动炮台根本锁不住它!它的速度太快了!”
轰!轰!轰!
说话间,瘟疫领主已经冲过了营地的第一道防线。那些足以撕碎坦克的反坦克地雷,在它脚下就像是小孩子的鞭炮,除了炸起一团烟雾,根本阻挡不了它分毫。
它猛地一跃,竟然直接跳过了五米高的外围墙,重重地砸在营地内部!
大地剧震!
几辆试图阻拦的轻型装甲车,直接被它那庞大的身躯压成了铁饼!
“啊!!!”
营地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刚才还在声讨阿渊的兔人族平民们,此时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四散奔逃。
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面对一只发了狂的金丹级领主,整个营地就像是一个没有盖子的罐头,里面的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完了……全完了……”
高台下的长老们面如死灰。他们刚刚经历了信仰的崩塌,现在又迎来了末日的审判。这种双重打击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不!还没有完!”
一声清喝从了望塔上传来。
月一把扯掉身上那件碍事的长袍,露出里面银白色的作战服。她抓起一把高能狙击步枪,那双翡翠瞳孔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所有战斗人员听令!”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全营,“启动所有蒸汽机甲!把所有的库存弹药全部打光!不要管阵型,不要管误伤,给我死死拖住它!”
“为了部落?!”狼耳壮汉红着眼睛大吼。
“不!”
月猛地回头,看向那个依然呆立在高台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身影。
“为了神选者!!”
“第一梯队,跟我上!第二梯队,掩护神选者大人从西门撤退!快!!”
说完,月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几十米高的了望塔上一跃而下!
她在半空中扣动扳机。
砰!
一道幽蓝色的能量光束精准地命中了瘟疫领主的一只眼睛,爆出一团绿色的血花。
“吼!”
瘟疫领主吃痛,发出一声怒吼,原本冲向高台的步伐一顿,转头看向那个敢于挑衅它的小虫子。
那是它最想吃的“点心”。
“来啊!你这只丑陋的怪物!想吃我吗?那就来抓我啊!”
月落地后没有任何停留,一边飞速移动,一边不断开火,吸引着怪物的仇恨,试图把它引离高台的方向。
“疯了……这女人疯了……”
阿渊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个在庞大怪物的利爪下如同蝴蝶般穿梭、险象环生的娇小身影,整个人都傻了。
他听到了月的命令。
哪怕是在他刚刚当众出丑、被所有人唾弃是个骗子的时候。
这个傻女人,依然下达了“死战保护他撤退”的命令!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去做诱饵!
“为什么啊……”
阿渊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我明明就是个骗子,是个没有神力的凡人。刚才那场戏演得那么烂,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是个水货。”
“你们不是应该把我绑起来喂怪物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他看着高台下,那些刚才还喊着要杀他的兔人族战士们。
此刻,这些战士虽然脸上还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不甘,但在听到月的命令后,竟然没有一个人犹豫。
“妈的!虽然这小子是个骗子,但队长的命令不能违抗!”
“保护那个废物撤退!其他人跟我上!别让队长一个人死!”
轰!轰!轰!
一台台笨重但充满力量感的蒸汽机甲喷吐着黑烟冲了出来,虽然明知是送死,但依然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个不可战胜的怪物。
鲜血飞溅。
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在这一刻,阿渊却觉得,这些声音比任何赞美诗都要震耳欲聋。
“快走!神选者大人!别愣着了!”
两个牛头人守卫冲上高台,一把架起阿渊就要往后撤。虽然他们的动作很粗鲁,语气也很冲,但身体却实实在在地挡在了阿渊的身前。
阿渊被拖着往后退。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盯着战场中央那个银色的身影。
月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她的狙击枪已经打空了能量,身上的作战服也破烂不堪,在那只巨大的利爪下,她显得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但她依然没有退缩,依然在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卡住怪物通往高台的路线。
她在回头。
隔着硝烟和战火,阿渊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翡翠般的瞳孔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只有一种……让阿渊心脏猛地抽搐的释然。
那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他,把死的绝望留给自己的释然。
那眼神仿佛在说:
“快走吧,父神。”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您。”
“哪怕您没有觉醒,哪怕您现在只是个凡人……只要您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
阿渊的脚步停住了。
两个牛头人守卫用力拉扯,却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瘦弱不堪的“神棍”,此刻竟然像是一根钉在地上的铁桩,纹丝不动。
“大人?快走啊!那是金丹级怪物!队长撑不了多久的!”牛头人急了。
阿渊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正在被怪物逼入绝境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为了保护他这个“假神”而前赴后继送死的兔人族战士。
一股难以形容的火焰,从他的胸腔里燃烧起来,瞬间烧遍了全身。
那是羞愧?是愤怒?还是……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属于男人的血性?
“放手。”
阿渊低声说道。
“大人?”
“我说……放手!!!”
阿渊猛地甩开牛头人的手臂,那力气大得惊人,竟然把两个壮汉甩了个踉跄。
他没有往后跑。
他转过身,重新走到了高台的边缘。
看着那只正在张开巨口,准备一口吞下月的瘟疫领主。
阿渊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那根一直藏着的、已经有些弯曲的钢管。
虽然他没有神力。
虽然他是个凡人。
虽然他真的很怕死。
但是……
“让一个女人替我去死?这种事,老子做不出来!!!”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