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上市成功的第十天，青云州修行界正在慢慢消化这个新兴巨头带来的冲击。
拍卖会成交额高达92万贡献点，远超预期；二级市场上，天机阁股权凭证的价格已从发行价0.8贡献点一路飙升至1.5，翻了近一倍；四海商会钱多多正式入驻青云城，开始在城南建造一座七层高的“万宝楼”，据说是跨界贸易的前哨站。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一封来自青云州东南边境的密信，却让林不凡皱起了眉头。
信是诸葛暗的情报网截获的，发信人是青云州正道联盟的现任轮值执事——凌霄殿长老赵无痕，收信人则是青云州第一大剑宗“万剑山”的掌门。
内容不长，但字字诛心：
“万剑掌门钧鉴：”
“青云门覆灭，陆青云道友陨落，实乃我正道之殇。然窃取青云基业者，非魔非妖，乃是一群域外天魔所立之‘天机阁’。此辈行事诡谲，以利诱人，以邪术蛊惑人心，更以‘贡献点’‘股权’等奇技淫巧腐蚀正道根基。”
“今探得，青云门唯一传人楚灵儿，已被天机阁暗中控制，将于三日后押往天机峰‘公审’，以正其‘叛宗投魔’之罪。若楚灵儿遇害，青云道统将彻底断绝，千年剑脉毁于一旦。”
“望万剑山主持公道，联合各宗，救楚灵儿于水火，灭天机阁之邪焰。”
“正道联盟轮值执事 赵无痕 敬上”
林不凡放下密信，冷笑一声。
“好一个‘公审’，好一个‘叛宗投魔’。”
这赵无痕，打仗不行，泼脏水的本事倒是一流。
楚灵儿确实在战后被软禁在天机峰——这是出于保护，也是因为她的身份敏感。毕竟她是陆青云的亲传弟子，青云门正统继承人，放任在外，难保不被有心人利用。
但所谓的“公审”“叛宗投魔”，纯属捏造。
“前辈，这是赵无痕的借刀杀人之计。”诸葛暗分析道，“他知道天机阁现在如日中天，自己不敢正面硬碰，所以想煽动万剑山出手。万剑山是青云州剑道魁首，门下弟子三千，金丹长老过百，更有元婴老祖坐镇，实力远非青云门可比。”
“他想挑起战争。”林不凡平静道。
“是的。”诸葛暗点头，“而且时机选得很毒——我们现在正全力消化战果，筹备跨界贸易，一旦与万剑山开战，不仅计划会搁浅，还可能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楚灵儿现在怎么样？”
“还在后山的‘静思院’，由两名女弟子照顾，没有限制自由，但她自己很少出门。”诸葛暗道，“她似乎……在逃避什么。”
林不凡沉吟片刻。
“带我去见她。”
静思院位于天机峰后山一处僻静的山坳，环境清幽，灵气充沛，原本是青云门长老闭关之所。
院中，楚灵儿正坐在石凳上，抱着一柄青色长剑，望着远处的云海出神。
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不施粉黛，长发简单束起，眉眼间少了当初的锐气，多了几分迷茫。
“楚姑娘。”
林不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灵儿身体一颤，缓缓转身，看到林不凡和诸葛暗，眼神复杂。
“林……前辈。”她起身，微微躬身。
语气疏离，但还算恭敬。
“坐。”林不凡在她对面坐下，“住得可还习惯？”
“很好。”楚灵儿低声道，“比青云门……安静。”
这话带着一丝讽刺，但更多的是疲惫。
林不凡没有接茬，直接切入正题：“赵无痕给万剑山发了密信，说天机阁将在三日后对你进行‘公审’，定你叛宗之罪。”
楚灵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化为苦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想借万剑山的手，除掉天机阁。”林不凡看着她，“而你，是他最好的借口。”
楚灵儿握紧了剑柄，指节发白。
“前辈打算怎么处置我？”她问，声音有些发颤。
“处置你？”林不凡摇头，“我若要杀你，战争结束那天你就死了。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
“什么价值？”
“青云门的正统性。”林不凡直视她，“陆青云死了，青云门高层几乎全军覆没，但千年道统不会轻易消亡。只要你活着，青云门就还有名分。而这名分，对天机阁稳定青云州很重要。”
楚灵儿苦笑：“所以，我只是一个符号？”
“现在是的。”林不凡坦然道，“但未来，你可以不只是符号。”
“什么意思？”
“万剑山以‘救你’为名，三日内必会派人前来交涉，甚至大军压境。”林不凡缓缓道，“到那时，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配合赵无痕的剧本，指控天机阁迫害你，引万剑山开战。这样你能暂时安全，但会成为傀儡，余生都要活在别人的掌控中。”
“第二，站在天机阁这边，公开揭露赵无痕的谎言，并以青云门唯一传人的身份，宣布‘青云道统并入天机阁’。这样，天机阁将名正言顺地继承青云门的一切，而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将成为天机阁的‘青云院’首座，负责传承青云剑法，培养剑道弟子。你将拥有实权，而非傀儡。”
楚灵儿瞳孔收缩。
这个提议，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并入天机阁？
继承道统？
“为什么……”她声音干涩，“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比我强的、有资历的人还有很多……”
“因为他们不是你。”林不凡道，“你是陆青云的亲传，天生剑骨，青云门年轻一代的象征。更重要的是——你在战争中，没有对玩家下过杀手。”
楚灵儿怔住。
是的。
那场战争，她虽然站在青云门一方，但自始至终，她都在防御，从未主动攻击过任何一名玩家。
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而是因为……她看不懂。
看不懂那些“域外天魔”为何如此悍不畏死，看不懂他们眼中那种纯粹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她杀过魔修，杀过妖兽，但面对玩家，她下不了手。
“你在犹豫。”林不凡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在怀疑自己的道，怀疑青云门的道，甚至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
楚灵儿身体一颤。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曾怀疑过。”林不凡淡淡道，“但我找到了答案。而你，需要自己去找。”
他站起身：“三日后，万剑山的人会到。在那之前，你有一晚的时间考虑。”
说完，他转身离开。
诸葛暗跟在他身后，走出院门后，忍不住问：“前辈，万一她选第一条路……”
“她不会。”林不凡肯定道。
“为什么？”
“因为她的剑心。”林不凡望向远方，“一个天生剑骨的人，内心必然骄傲。她宁愿死，也不愿当傀儡。”
“可如果她真选第一条路呢？”
“那她就不是楚灵儿了。”林不凡笑了笑，“而我，会亲手纠正这个错误。”
诸葛暗心中一凛。
他听懂了言外之意——如果楚灵儿真的背叛，林不凡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然后另找一个“符号”。
这就是枭雄的决断。
深夜。
楚灵儿独自坐在院中，怀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她在回忆。
回忆师父陆青云的教导，回忆青云门百年的辉煌，回忆那些同门的笑容，回忆战争中的血与火。
然后，她想起了战争结束时，看到的那一幕——
林不凡站在废墟之上，身后是无数欢呼的玩家，而他说的话，她至今记得：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青云门，也没有魔道，只有天机阁。”
“愿随我者，共创新天。”
“不愿者，可自行离去，我不强留。”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和师父不一样。
陆青云掌控一切，要求绝对的忠诚，容不得半点质疑。
而林不凡，似乎……给了选择。
哪怕这选择可能是陷阱。
“剑者，当直指本心。”
师父曾这样教导她。
可她的本心，到底是什么？
是为青云门复仇？是为师父报仇？还是……追寻自己的道？
她不知道。
“楚师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楚灵儿抬头，看到两个穿着天机阁弟子服饰的少女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食盒。
是负责照顾她的女弟子，一个叫小竹，一个叫小兰。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楚灵儿问。
“我们听说……万剑山要来抓你。”小竹眼眶发红，“师姐，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楚灵儿愣了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两个少女，只是炼气期的小修士，在她眼中弱不禁风。可她们却说，要保护她。
“你们为什么要保护我？”她轻声问，“我是青云门的人，是你们的敌人。”
“因为师姐是好人啊。”小兰认真道，“战争那天，我受伤躺在地上，是师姐把我拖到安全的地方，还给了我一枚疗伤丹。师姐的剑，从不指向弱者。”
楚灵儿沉默。
她确实做过那样的事。
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那是她心中的“道”。
剑，不该对弱者出鞘。
“进来吧。”她让开身位。
两个少女走进来，把食盒放在石桌上，里面是还温热的灵米粥和几样小菜。
“师姐，趁热吃。”
楚灵儿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了碗。
“你们……不怕万剑山吗？”她问。
“怕。”小竹老实点头，“但阁主说了，天机阁不惹事，也不怕事。万剑山要是敢乱来，玩家前辈们会教他们做人的。”
“玩家……前辈？”楚灵儿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就是那些域外天魔啊。”小兰眼睛亮起来，“他们虽然说话怪怪的，做事也疯疯癫癫，但对自己人真的很好！上次我炼丹失败炸了炉，是一位玩家前辈用贡献点给我买了新炉子，还教我怎么控火！”
“他们还建了好多好玩的东西——灵膳宗的美食，天工坊的法器，还有那个什么‘贡献点’，现在青云城的店铺都在用呢！”
两个少女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天机阁这半年的变化。
楚灵儿默默听着。
这些，都是她在青云门从未见过的。
青云门强调尊卑、规矩、传承，一切都按部就班，千年不变。
而天机阁，似乎把一切都打碎了，然后在一片混乱中，重建了新的秩序。
混乱，但……充满生机。
“师姐。”小竹忽然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加入天机阁也挺好的……”
“小竹！”小兰瞪了她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嘛。”小竹嘟囔，“青云门没了，师姐总得有个去处。天机阁虽然古怪，但阁主是讲道理的人，师姐这样的天才，在这里肯定能大放异彩！”
楚灵儿放下碗，看向两个少女。
“你们……希望我留下？”
“嗯！”两人同时点头。
“为什么？”
“因为师姐很强啊！”小竹眼睛发亮，“我听说师姐是天生剑骨，剑法超厉害！要是师姐能留下来教我们剑法，那该多好！”
楚灵儿心中一动。
教剑法……
传承青云剑道……
这似乎，和她原本的路，并不冲突。
甚至，在天机阁这种开放的环境里，青云剑法或许能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师姐你呢？”
“我再想想。”
送走两个少女，楚灵儿重新拿起长剑。
月光下，剑身映出她清丽的脸庞，和眼中逐渐坚定的光芒。
她想起了林不凡的话。
“你可以不只是符号。”
或许，她真的可以。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道统，而是为了……那些愿意保护她的人，和那些她想保护的人。
她将长剑横于膝上，闭上眼睛。
剑心，渐明。
与此同时，天机峰掌门殿。
林不凡正在与钱多多进行第二轮谈判。
“小友考虑得如何？”钱多多笑眯眯地问。
“合作可以，但股权比例要调整。”林不凡平静道，“四海商会占40%，天机阁占60%，经营权完全归我们，重大决策一票否决权在我。”
钱多多笑容不变：“小友，这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四海商会出渠道、出资金、出人脉，只拿40%，说不过去吧？”
“渠道可以复制，资金可以积累，人脉可以经营。”林不凡看着他，“但天机阁的玩家体系和金融模式，是独一无二的。钱前辈，您投资的不是天机阁，而是‘未来’。”
钱多多眼中闪过精光。
“好一个‘未来’。”他抚掌笑道，“老夫可以答应，但有一个附加条件。”
“请讲。”
“天机阁的下一轮股权融资，四海商会有优先认购权，额度不低于20%。”
林不凡沉吟。
这老狐狸，眼光毒辣——他是要长期绑定，深度参与天机阁的成长。
“可以。”林不凡最终点头，“但价格按市价，不打折。”
“成交！”
两人击掌为誓。
钱多多离开后，诸葛暗匆匆进来。
“前辈，万剑山有动静了！”
“说。”
“万剑山已派出以‘铁剑长老’为首的三名金丹，带着三十名筑基弟子，正朝青云州赶来，预计两日内抵达！”诸葛暗快速汇报，“同时，凌霄殿、玄冰谷、烈焰宗等七家宗门也已调集弟子，蠢蠢欲动。”
林不凡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赵无痕煽动的不止万剑山一家。”
“是。”诸葛暗道，“他想组建‘讨魔联军’，一举灭掉天机阁。”
“讨魔联军……”林不凡冷笑，“那就让他们来。”
“玩家那边已经动员，冷月会长的暗月公会愿意担任先锋，肝帝狂魔的战斗公会也已集结完毕。”诸葛暗顿了顿，“但对方毕竟有元婴老祖坐镇，万一……”
“元婴不会轻易出手。”林不凡摇头，“那是宗门最后的底牌，除非生死存亡，否则不会轻易动用。赵无痕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可万一呢？”
林不凡看向窗外夜色，眼中闪过寒芒。
“那就让他知道——”
“天机阁的底线，碰不得。”
“而楚灵儿的选择，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
他转身，对诸葛暗道：
“传令下去，所有玩家公会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三日后，我们在天机峰——”
“等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