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炼阵法反噬事件后的第三天，凌霄殿山门深处，执法院密室内。
赵无痕坐在主位，面沉如水。
他面前的玉桌上，摆放着三份密报。
第一份来自天机谷外围暗哨，详细记录了那天夜里地脉波动的异常变化和随后的反噬能量爆发。
第二份来自医堂——宗主陆青云重伤闭关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负责诊治的长老还是偷偷送来了一线情报：伤势极重，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
第三份……最棘手。
那是一枚染血的玉简，由一名蒙面死士在昨夜子时送到执法院门前。玉简内的信息很简单：
“血炼阵法，陆青云主使，目标天机谷。若不信，可查青云峰密室第三暗格。”
赵无痕盯着那枚玉简，已经看了半个时辰。
他的手在颤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
堂堂凌霄殿宗主，正道领袖之一，竟然暗中修炼血炼阵法这种禁忌之术，还试图用它来毁灭一个新兴宗门？
这不仅是私德有亏，这是对整个正道秩序的践踏！
“吱呀——”
密室门被推开，一名黑袍老者无声走入，正是执法院副座，赵无痕最信任的副手孙乾。
“查到了？”赵无痕头也不抬。
“查到了。”孙乾的声音有些沙哑，“青云峰密室第三暗格，确实有血炼阵法的布设图谱，还有……七个凡俗村庄的生灵血祭记录。”
“啪！”
赵无痕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
“七个村庄……”他闭上眼，“多少人？”
“初步统计，三千七百余人。”孙乾低声说，“都是过去十年内，各地上报的‘魔修屠村’事件。现在看，恐怕都是……”
都是陆青云为了收集血炼材料而制造的惨案。
密室内死寂。
许久，赵无痕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其他人知道多少？”
“目前只有你我。”孙乾说，“送玉简的死士已自绝，线索断了。陆青云那边，他身边几个心腹应该知情，但都封了口。”
“他想做什么？”赵无痕喃喃，“就算灭了天机阁，这种消息一旦泄露，他也必死无疑。”
“也许……”孙乾犹豫了一下，“他没打算让消息泄露。”
赵无痕看向他。
“血炼阵法一旦成功，天机谷地脉污染，所有证据都会被掩盖。”孙乾分析，“届时他可以说林不凡私炼邪阵走火入魔，自己带人‘平乱’有功。死无对证，还能博个美名。”
“而且，”他顿了顿，“我怀疑陆青云修炼的血炼功法不完整，需要定期吞噬地脉精华维持。天机谷地脉纯净充沛，正是他需要的‘补药’。”
赵无痕缓缓站起，走到窗边。
窗外是凌霄殿连绵的宫殿群，云雾缭绕，仙鹤飞舞，一派仙家气象。
谁又能想到，这祥和的表象下，藏着如此污秽？
“孙乾，”他忽然说，“你觉得林不凡这个人，如何？”
孙乾一愣，谨慎回答：“城府极深，手段诡异，但……行事有底线。”
“底线？”
“血炼阵法反噬那一夜，他完全有机会顺着地脉追踪，直捣青云峰。”孙乾说，“但他没有。只是将反噬能量送回原阵位置，警告，而非绝杀。”
赵无痕沉默。
是啊，如果林不凡真想下死手，那一夜陆青云就算不死也要废掉半条命。
但他留手了。
“他在给我们处理内部问题的时间。”赵无痕说，“也在等我们的态度。”
“那我们……”
“执法院听令。”赵无痕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即日起，秘密调查陆青云修炼邪法一事。收集证据，控制相关人员。但先不要动他本人——凌霄殿现在不能乱。”
“是！”
“另外，”赵无痕取出一枚金色令牌，“以我的名义，给天机阁送一份补偿礼单。就说……车轮战之事，执法院有失公允，特此致歉。”
孙乾接过令牌，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明显？陆青云那边……”
“就是要让他知道。”赵无痕冷笑，“他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他知道我知道。但他现在重伤，动不了。这是敲打，也是划清界限。”
“明白了。”
孙乾躬身退下。
密室门关闭。
赵无痕重新坐回主位，看着那三份密报，忽然想起车轮战结束时林不凡说的那句话：
“一个允许失控的世界，比一个绝对稳定的世界……更有趣，也更有希望。”
也许，这个年轻人说得对。
有些腐朽的东西，是该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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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天机阁。
玩家们正在狂欢。
因为就在今天清晨，所有参与“地脉保卫战”的三十六名玩家，都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史诗成就达成：守护者之誓】
【你成功协助宗门抵御了一次毁灭性危机，保护了天机谷地脉的完整。获得奖励：贡献点x，天机阁内门弟子身份（永久），专属称号“地脉守护者”（佩戴时灵力恢复速度+10%）】
更重要的是——
【贡献点体系2.0版本，正式上线】
新的体系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三大功能：
第一，“任务链系统”。玩家接取任务后，可以触发隐藏的后续剧情任务，形成完整的任务链。完成整条链的奖励，是单个任务的五倍以上。
第二，“贡献点交易所”。玩家之间可以自由交易贡献点，兑换比例随市场波动。天机阁只收取1%的手续费。
第三，“势力声望体系”。玩家可以通过完成特定任务，提升在天机阁、凌霄殿、四海商会等各大势力的声望值。声望达到一定级别后，可以解锁特殊商店、接取专属任务，甚至获得势力头衔。
这三项更新一出，整个玩家论坛都炸了。
“这自由度直接拉满啊！”
“任务链！终于不用到处跑腿刷重复任务了！”
“交易所！肝帝狂魔大佬要成首富了！”
“声望系统！我要刷爆四海商会！听说钱多多那里可以买到跨服传送符！”
天机阁主殿前的广场上，玩家们围在几块新立起的公告玉璧前，兴奋地讨论着。
肝帝狂魔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拿着一块新发的“内门弟子令牌”，表情却有些凝重。
冷月无声走到他身边：“怎么？不高兴？”
“高兴，但……”肝帝狂魔指了指玉璧，“你不觉得这更新来得太巧了吗？”
“什么意思？”
“地脉保卫战刚结束三天，这么复杂的系统就上线了。”肝帝狂魔压低声音，“这些功能设计，明显不是临时赶工能做出来的。林前辈……早就准备好了。”
冷月无声沉默。
他也有同感。
就像这场地脉危机，林不凡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连反制方案都是现成的。
这个Npc，越来越不像Npc了。
“你觉得林前辈到底是什么？”肝帝狂魔忽然问。
“不知道。”冷月无声说，“但我知道，跟着他能变强，能体验到别的游戏里没有的东西。”
“所以？”
“所以别想太多。”冷月无声拍了拍他的肩，“在这个世界，变强才是硬道理。其他的……等我们足够强了，自然会有答案。”
两人正说着，诸葛暗从主殿内走出，朝他们招手。
“林前辈召集，有紧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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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偏厅。
林不凡坐在主位，脸色比三天前更加苍白。
墨长老站在他身旁，眼中满是担忧。
下方，站着肝帝狂魔、冷月无声、王富贵、姬小悠等十余名核心玩家。
“各位，”林不凡开口，声音有些虚弱，“地脉危机暂时解除了，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挥手，一道光幕在厅中展开。
光幕上显示的是天机谷周边五百里的地形图，上面标注着十几个红色光点。
“这是过去三天，出现在天机谷周围的探子。”林不凡说，“来自七个不同的势力。其中三个是陆青云的人，两个是四海商会的观察组，剩下的是其他宗门派来打探虚实的。”
姬小悠皱眉：“四海商会也来凑热闹？”
“钱多多那只老狐狸，不会放过任何观察新兴势力的机会。”林不凡说，“不过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只是想评估投资价值。”
“那陆青云的人……”
“这才是重点。”林不凡指向地图上三个最亮的红点，“这三个人，是陆青云的死士。他们的任务不是监视，是破坏。”
他切换画面，显示出三张画像。
三名黑衣修士，面无表情，眼神死寂。
“修为都是金丹初期，但修炼了燃血秘术，真要拼命，能爆发出金丹中期的战力。”林不凡说，“更麻烦的是，他们身上带着‘地脉扰灵符’——一旦激活，可以在短时间内扰乱方圆十里内的地脉波动，让我们刚稳定的地脉再次出现裂痕。”
众人脸色一变。
天机谷地脉刚经历血炼阵法冲击，本就脆弱。再被扰灵符一搅，很可能真的崩溃。
“必须阻止他们。”冷月无声说。
“问题是怎么阻止。”诸葛暗摇头，“这三个死士行踪诡秘，而且分开行动。我们一旦大规模调动人手围剿，他们就会立刻激活扰灵符，同归于尽。”
“所以需要精准打击。”林不凡看向肝帝狂魔，“你们玩家，有没有可能在他们激活扰灵符之前，同时解决掉三个人？”
厅内安静下来。
同时解决三个金丹死士？
还是在他们有防备的情况下？
这难度……
肝帝狂魔盯着地图，大脑飞速运转。
三个死士的位置，分别在天机谷东、西、北三个方向，彼此相距五十里左右。这个距离，扰灵符可以互相感应——只要一个人激活，另外两个会立刻感应到，然后同时激活。
也就是说，必须在三息之内，让三个死士同时失去行动能力。
而且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
“常规战术不行。”肝帝狂魔喃喃，“他们修为太高，我们的攻击很难一击必杀。一旦被拖入缠斗，就完了。”
“那如果……不攻击他们本人呢？”王富贵忽然说。
所有人看向他。
王富贵挠挠头：“我是说，扰灵符是需要激活的吧？那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激活之前，先把符给……嗯，‘处理’掉呢？”
“怎么处理？”姬小悠问，“符在他们身上，我们碰都碰不到。”
“不一定非要碰到。”王富贵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黑乎乎的药丸，“这是我前几天研究灵膳时意外搞出来的‘灵力干扰丸’。本来是打算用来让妖兽暂时失去灵力感应的，但效果不太好，一直没拿出来。”
他拿起一颗药丸：“但我在想，如果把这些干扰丸做成陷阱，埋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等他们经过时引爆，干扰波会不会……暂时屏蔽掉他们对扰灵符的灵力感应？”
众人眼睛一亮。
“能屏蔽多久？”林不凡问。
“呃……以现在的配方，最多三息。”王富贵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成功率只有三成。”
三息，三成。
太低了。
肝帝狂魔却忽然抬头：“如果配合‘时间延迟陷阱’呢？”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图纸，铺在桌上。
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复杂的机关结构，核心是一块能储存灵力波动的“延时水晶”。
“这是墨长老之前教我的基础机关术之一。”肝帝狂魔解释，“原理是先将攻击性法术封存在水晶里，设定触发条件。条件满足后，水晶不会立刻释放法术，而是开始倒计时，倒计时结束才释放。”
他指向图纸上的几个节点：“我们可以把王富贵的干扰丸做成延时陷阱，埋在三处。然后用一个统一的触发信号，同时启动三个陷阱的倒计时。”
“倒计时设置为……三息。”
诸葛暗立刻明白了：“你是说，先触发陷阱，三息后干扰波才爆发。在这三息内，我们全力攻击死士，等他们察觉不对想要激活扰灵符时，干扰波正好爆发，短暂屏蔽他们的感应？”
“对！”肝帝狂魔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整整三息的攻击窗口。三个金丹死士分开行动，互相看不到彼此的情况，所以不会立刻警觉。等他们感觉到队友遇袭时，干扰波已经生效了。”
“但三息时间，够我们解决三个金丹吗？”冷月无声皱眉。
“如果只是击伤，不够。”肝帝狂魔说，“但如果目标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也许可以。”
他看向林不凡：“林前辈，我记得您之前提过，天机阁护山大阵有个‘禁灵’功能，可以短时间内封印修士的灵力运转？”
林不凡点头：“有，但需要近距离激活，而且一次只能针对一个目标。”
“如果……把它拆成三份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
把护山大阵的功能拆开？
“详细说。”墨长老开口。
肝帝狂魔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画起来：
“护山大阵的核心原理，是用三十六根阵基引动地脉灵力，形成覆盖全谷的禁制场。如果我们临时制作三个简化版的‘禁灵阵盘’，每个阵盘只需要十二根微型阵基，威力虽然只有完整版的三分之一，但封印金丹修士三息……应该够了吧？”
墨长老盯着草图，眼睛越来越亮。
“理论上可行。”他快速计算，“用天罡石做阵基，配合地脉精金做导灵线，阵盘大小可以压缩到巴掌大。激活后，十丈范围内，金丹修士的灵力运转会暂时停滞。”
“停滞时间？”
“如果只有三分之一威力……最多五息。”
五息！
够了！
“但还有个问题。”诸葛暗说，“阵盘需要有人近距离激活。三个死士分开五十里，我们哪来三个能接近金丹死士而不被发现的人？”
众人再次沉默。
是啊，玩家修为普遍在筑基期，就算隐匿术再高明，想在金丹修士眼皮底下摸到十丈范围内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除非……
“除非他们自己送上门。”林不凡忽然说。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三个红点上各画了一个圈。
“这三个位置，是死士的固定巡逻节点。每天辰时、午时、酉时，他们会准时经过。”
“如果我们提前埋伏，等他们进入埋伏点再激活阵盘……”
“但他们不会那么傻吧？”姬小悠说，“明知道我们在警惕，还走固定路线？”
“他们会。”林不凡笑了，“因为这三个节点，是天机谷地脉最脆弱的三个‘气眼’。如果他们要激活扰灵符，就必须在这三个位置。这是地脉特性决定的，他们改不了。”
原来如此！
死士的任务是破坏地脉，就必须在气眼位置激活扰灵符。而气眼的位置是固定的，无法改变。
这就给了他们设伏的机会！
“好！”肝帝狂魔一拍桌子，“战术确定了：王富贵负责制作干扰丸延时陷阱，墨长老制作禁灵阵盘。我和冷月无声、诸葛暗各带一队人，埋伏在三个气眼位置。”
“什么时候行动？”冷月无声问。
林不凡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暮色。
“今夜子时。”他说，“他们会在子时换班，那是警戒最松懈的时候。”
“任务目标：在三息内，同时制服三个金丹死士，收缴扰灵符。”
“此战若成，天机谷至少能安稳三个月。”
他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能办到吗？”
肝帝狂魔第一个站起：“能。”
冷月无声、诸葛暗、王富贵、姬小悠……
一个接一个站起。
“能！”
声音整齐划一。
林不凡点头，从怀中取出三枚血色玉符，分别递给肝帝狂魔、冷月无声和诸葛暗。
“这是‘血遁符’，危急时刻激活，可以瞬间传送回天机阁。每人只有一枚，慎用。”
三人郑重接过。
“去吧。”林不凡说，“天机阁的安危，拜托各位了。”
众人行礼，鱼贯而出。
偏厅内，只剩下林不凡和墨长老。
墨长老看着林不凡苍白的脸，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林不凡沉默了一会儿。
“一年。”他轻声说，“强行催动逆反禁制，又折了一年寿元。现在……只剩一年了。”
墨长老瞳孔一缩。
“所以你才这么急？拼命推动玩家成长，拼命升级贡献点体系？”
“对。”林不凡望向窗外，夜幕正在降临，“一年之内，如果玩家们不能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程度，天机阁……就真的完了。”
“那你呢？”
“我？”林不凡笑了，笑容里有几分释然，“我能从将死的囚徒走到今天，已经是赚了。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天命。
墨长老默然。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青云门弟子时，听过的一句话：
“真正的强者，不是能改变命运的人。”
“而是明知命运不可违，依然选择向前走的人。”
也许，林不凡就是这样的人。
“我会帮你。”墨长老说，“尽我所能。”
“多谢。”
夜幕彻底降临。
天机谷内，灯火渐次亮起。
而谷外三个方向的山林中，三支小队正在夜色中悄然潜行。
子时将至。
风暴前的宁静，最是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