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王声音有些哽咽:“父皇,儿子就是不明白吕家三代忠良,吕太师为了周家江山兢兢业业,耗干了心血。吕妃在儿子生死未卜之时,嫁给儿子行民间冲喜之事。
哪点配不上儿子的正妃,因何进府只给个侧妃之位?给就给了,吕家没说过什么,反因萍儿是庶子的庶女,觉得理所应当。
可父皇把景玉赐给了儿子做正妃,那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不说,还是季家庶子的嫡女。且季伯夫人是妾室扶正,景玉算不得真正的嫡女。
这把吕妃置于何地?把吕家置于何地?
王妃是欺负不到吕妃,可儿子日日看着吕妃对王妃恭恭敬敬,尽心照顾,没一点怨言,心里就不舒服,就觉着对不住吕妃。
儿子这身子,难有子嗣,总要走在吕妃的前面,王妃跟了儿子一回,还能留个位份在。王府能保她富贵一生,无人敢欺。
吕妃呢?儿子能给吕妃什么?除了皇陵孤苦,儿子不知能给她什么。
儿子知道再如何也不该连累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可看着吕妃跟在王妃身后,儿子实在没忍住。
儿子错了,求父皇责罚。”
这等于是在指责皇上了,宫人全都在心里叫苦,今日得加着一万个小心了,这火千万别烧到自己身上来,太子、全王惹皇上不快,最多是斥责。做奴才的敢在今日有半点错处,怕是小命要不保了。
宫人以为的圣怒没有降临,皇上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忍,忠臣良将,处处为国,不藏私心,才没有像陆相与季国公,有了能震慑皇权的底气。
细细想来,替吕家考虑太少,对老太师有太多不公。皇上挥了挥手:“延儿,你身子不好,休息去吧。”
秋风萧瑟,落叶片片,宫道上几个小太监来回清扫,远远看到圣驾走了过来,放下扫把,跪到了宫道旁边。
皇上心下郁闷,与慧珍诉说着不快:“这些年朕对延儿关心不够,太忽略他的感受了。”
慧珍不说话,她明白皇上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而非要自己替皇上分忧。
皇上叹了一声:“唉!延儿这身子说是寻遍了名医,其实是他母妃活着的时候,寻的多些。
后来朕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知道王妃对延儿好,就没问过寻的都是什么大夫了。
吕太师忠义,为大启江山耗尽了心血,北地战乱不停与东夷互有胜败,大启用尽了国力,其它人都暗中护着家业私兵,唯吕太师与皇家共进退,打到最难的时候,别说是私兵,连府兵都派了出去,全府尽剩些老弱女眷。
所以等朕夺了江山,为大启鞠躬尽瘁的吕相,反落了个无私兵,无家业。
父皇敬重老太师,尽了所能,赏赐不断。吕家只知感恩,从不计较自己付出了什么。
大哥娶了吕家女为妻,却宠妾灭妻,欺了大嫂。吕家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反扶着父皇坐稳了江山。
延儿与吕家婚事,是父皇随口一言,那时延儿才两岁,吕家孙辈还无女子出生,其实算不得婚约。
可延儿生死之际,吕太师送孙女入王府,给延儿冲喜,说是履行婚约,何等的高义。
朕却忙着朝事,连长子娶妻都没过问。等朝事稍安,才知道吕家女做了侧妃。
皇后说吕萍儿是吕太师庶子的庶女,而延儿是皇家的长子。朕觉得没有问题,厚待吕妃就是,没给过吕家交待。
今日延儿提起,朕好像连吕太师有几个孙女也未曾问过。若只吕萍儿这一个适龄的孙女,朕更对不住老太师了。
转了两条宫道,快到明和宫,皇上放开了慧珍的手停了言语。说了一路的话让皇上略轻松了一些。
皇上有心事愿意和慧珍说,只因慧珍从不多嘴,不做任何评论,不替皇上开脱,不替任何人说话。
在皇上说心事的时候,像是没了嘴,只剩下耳朵,但一双眼眸内分明是听懂了的,分明是能理解皇上的种种无奈。
明和宫人早备着接驾,见皇上走近,纷纷跪倒,一声声:“皇上”响起。
皇上停了脚步,略一犹豫,转向了右侧宫道。跪在地上的宫人没等到皇上,奇怪抬头,只看到了一群太监的背影。
此刻皇后宫中正有一位老嬷嬷恭敬站立等着慧珍进门。
楚嬷嬷是玉贵妃身边的嬷嬷,玉贵妃原是要嫁三皇子为妃,奈何出了个天命女,把三皇子妃的位置抢了,她变成了侧妃,三皇子登基天命女年纪还小,皇后位空悬无人掌管六宫。就封了侧妃为贵妃,先行掌管六宫。
宫变后,玉贵妃同文帝的其它后宫关到了一处,楚嬷嬷随着玉贵妃被关了起来。
最近宫内宫外都在盛传,皇上要把慧珍直接封妃,让皇后焦虑不已。
以皇后对皇上的了解,直接封妃,皇上应该不会做,但封个主位,是可能的。
抛开慧珍身份存疑不说,把个宫女直接封嫔,又让外戚无功升官,让朝臣民间如何评说皇上,后宫的宫规又算是什么。
皇后曾提过要查慧珍,皇上全不理睬,只容皇后略加试探。皇上如此回护让皇后更加忌惮。
折磨没问出什么,去见秦云嫣没看出什么,皇后无话可说,但疑心未去。
样貌是天生的,举止却不是一年半载能够练出来的。想着慧珍的言谈举止,不管是不是真的沈慧珍,那定是位官家小姐。
沈慧珍不是随着沈鸿泽进的京,若是冒充就该是京中的官家女子。
玉贵妃管着六宫,楚嬷嬷见的贵女最多。皇后想让楚嬷嬷来看看是否见过慧珍。
今日是初一,皇上该来明和宫的,楚嬷嬷一早被提了来,等着与慧珍见面。
太监匆匆跑了进来,陪着小心禀报:“皇后娘娘,皇上刚过来了,但又向着承恩宫去了。”
皇后的茶碗落了地,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别说是做了皇后,就是做王妃的时候,王爷初一也不曾去过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