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布满裂纹的玻璃门被从内推开。
苏晓晓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说不出的腐臭，瞬间灌满了她的鼻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扫过整个院子。
到处都是狗的尸体。还有散落的鞋和工具，一片狼藉。
鲜血将地面染成了暗红色，残肢断臂散落各处，几具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怪物残骸，更是挑战着她的理智极限。
这里不再是她熟悉的向阳小院，而是一片修罗屠场。
林凡站在血泊中央，浑身的白毛被染得红白相间，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浴血的雕像。
看到苏晓晓出来，他只是动了动耳朵，没有上前。
他身上的杀气还未散尽，他怕惊扰到她。
“晓……晓晓姐……”
小宇和章老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两人也从接待室里走了出来。
当看清院内的惨状时，年轻的小宇“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扶着墙壁，吐得昏天黑地。
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章老头毕竟是退伍军人，心理素质强上不少。
可他看到这满地尸骸，尤其是那几具明显不属于正常生物的残骸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章老头喃喃自语。
苏晓晓没有回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公交车上的吃人视频，死而复生的黑狗，还有眼前这片炼狱。
一切都指向一个让她不敢深思的恐怖方向。
“呜……”
几声低低的呜咽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些幸存下来的狗狗。
阿黑半边身子都是血，一条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却还是强撑着站立，站在林凡身侧。
黑枭腹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趴在地上，费力地舔舐着。
还有机灵鬼、灭霸……每一条狗的身上都挂着彩，它们是胜利者，却也是幸存者。
它们没有因为胜利而吠叫，只是默默地聚集在一起，舔舐着同伴和自己的伤口，发出痛苦的哀鸣。
这一幕，刺痛了苏晓晓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恶心。
“章大爷，小宇，你们……还行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宇还在干呕，章老头点了点头，脸色凝重：“老板，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去找急救箱，还有干净的布和水。”苏晓晓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这些狗……需要包扎。”
她不能就这么看着它们死去。
章老头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回接待室翻找。
小宇也强撑着站起来，用清水漱了口，白着一张脸跟了过去。
很快，他们拿着一个落了灰的医药箱和几条毛巾出来。
苏晓晓接过东西，走到最近的一只受伤的土狗身边。
那土狗很警惕，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别怕，我帮你。”苏晓晓的声音放得很轻。
她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擦去狗狗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笨拙地撒上止血粉，用纱布进行包扎。
她的动作很生疏，甚至有些粗暴，但那只土狗却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是用舌头轻轻舔了舔苏晓晓的手背。
林凡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阻止。
他知道，苏晓晓需要做点什么，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苏晓晓一个接一个地为那些受伤的狗狗处理伤口。
章老头和小宇也克服了心理障碍，开始帮忙打下手。
他们将那些已经死去的狗狗尸体，小心地挪到一边。
整个院子，在惨烈的战斗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忙碌和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晓晓为最后一只受伤的狗包扎好伤口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她累得瘫坐在地上，身上、手上都沾满了血污。
也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
爸爸！妈妈！
城市里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那她的父母怎么样了？
电话一直打不通，新闻被封锁……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我得回家！”她对着章老头和小宇说道，语气急迫，不容置疑。
“晓晓姐，现在外面……”小宇想劝阻，外面的情况不明，现在离开太危险了。
“我必须回去看看！”苏晓晓打断了他，“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把院门锁好，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
说完，她就快步朝着自己的那辆红色小轿车走去。
林凡的身影一闪，挡在了她的车前。
苏晓晓一愣，停下脚步。
她看着眼前这只浑身是血的白狗，心中五味杂陈。
是它，救了自己，救了整个小院。
“让开，我要回家。”苏晓晓的声音软了下来。
林凡没有动。
他当然知道苏晓晓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他也同样担心。
但他更清楚，此刻的城市，绝对比这个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小院要危险百倍。
让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可他又无法开口说话。
情急之下，林凡扭头，冲着狗群中一道瘦小的身影发出了一声低吼。
“嗷。”
小牧立刻从狗群中跑了出来，来到林凡脚边。
林凡用下巴朝着苏晓晓的汽车点了点。
小牧很聪明，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老大的意思。
它转过身，走到苏晓晓的脚边，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裤腿，然后抬头看着她，喉咙里发出请求的呜咽声。
苏晓晓呆住了。
她看看林凡，又看看脚边的小牧。
她瞬间明白了。
林凡……是想派一条狗跟着她，保护她？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有些荒谬，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可能已经变得疯狂而危险的世界上，一只狗，竟然在担心她的安危。
苏晓晓的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她蹲下身，摸了摸小牧的头。
然后，她站起身，看向林凡，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浅、却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
她只有一个字。
她转身拉开车门，对着小牧说道：“上车吧。”
小牧听话地跳上了副驾驶，坐得笔直，像个尽忠职守的卫兵。
苏晓晓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她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的林凡，那道浴血的白色身影格外醒目。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踩下油门，红色的轿车驶出了向阳小院，消失在白紫色浓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