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破晓,紫气东来。
钟海明并未惊动任何人,一袭素衣,背负行囊(掩人耳目),悄然离开了云山雅筑。他先乘坐航班抵达西南重镇昆城,随后便弃了便利的交通工具,如同古之游侠,只身徒步,向着那苍茫险峻的边境雨林行去。
“弃舟车之便利,亲履山川之险远。欲探骊珠,必潜九渊。”
他心中默念着前人感悟,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踏出却都暗合某种韵律,身形在山野间飘忽不定,速度实则远超常人。越是靠近边境,空气中的湿瘴之气愈浓,草木愈发葱茏狂野,虫蛇潜行,兽吼隐隐,一派原始风貌。
数日后,他已深入边境地带。眼前群山如黛,林海茫茫,云雾缭绕于山腰,仿佛一条条玉带。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叶的混合气息,灵气虽依旧稀薄,却比都市中多了一份野性与活力。
他立于一处高岗之上,极目远眺,但见:
“层峦叠嶂锁烟霞,瘴雨蛮云暗天涯。异木奇花争怒放,潜鳞幽羽自为家。”
好一片险恶而又充满生机的化外之地!
根据第七处提供的情报和柳芊芊之前零星的描述,幽冥道在此地的一个隐秘据点,可能位于缅国境内一处名为“鬼哭峡”的险峻之地。而“暗影”组织的活动痕迹,则更多出现在边境线附近的一个三不管地带——“黑风镇”。
钟海明决定,先去那“黑风镇”探探虚实。
他运转敛息术,周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山间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向着黑风镇方向潜行。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前蔓延,探查着前方的动静。
行至一处幽深的山谷,谷中溪流潺潺,却隐隐传来兵刃交击之声与怒喝。
钟海明眉头微蹙,隐匿身形,悄然靠近。
只见谷中一片空地上,三名穿着粗布麻衣、肤色黝黑、眼神凶悍的汉子,正围攻一名穿着褪色蓝布苗裙的少女。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一股山野精灵般的倔强与灵动。她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银质弯刀,刀法灵动诡异,身法更是如同林间小鹿,在三人围攻下辗转腾挪,虽落下风,却一时未露败象。
那三名汉子显然不是善类,出手狠辣,招式间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口中还不断发出污言秽语。
“小娘皮,把身上的‘盘缠’和那株‘月光草’交出来,爷几个爽快了,或许能饶你一命!”
“嘿嘿,这细皮嫩肉的,带回寨子里……”
那苗裙少女紧咬银牙,一言不发,手中银刀挥洒,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逼退一名汉子的偷袭,气息已有些紊乱。
钟海明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几人行事龌龊,以多欺少,加之那少女孤身一人,身处险境,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林婉清那无助时的模样,心中一丝恻隐微动。
就在一名汉子狞笑着,挥动淬毒匕首刺向少女后心的瞬间——
“咻!”
一缕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汉子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眉心处一点红痕渗出,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噗通”倒地。
另外两名汉子大惊失色,骇然四顾:“谁?!”
钟海明缓缓自林荫中走出,神色平淡,仿佛只是路过。
“光天化日,欺凌弱女,尔等也配称武者?”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那苗裙少女也愣住了,看着突然出现、气息深不可测的钟海明,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警惕。
剩下两名汉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能无声无息秒杀他们的同伴,此人绝非他们能敌!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其中一人喊了句黑话,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想逃。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钟海明淡然一语,并指如剑,也未见他如何动作,两道凝练的庚金剑气已后发先至!
“嗤!嗤!”
剑气精准地洞穿了两人的小腿。
“啊!”惨叫声响起,两人扑倒在地,抱着血流如注的小腿,惊恐地看着钟海明,如同看着魔神。
钟海明看都未看他们,目光落在那苗裙少女身上。少女此刻也正看着他,眼神中的警惕未消,却多了几分好奇。
“你没事吧?”钟海明问道,语气温和了些许。
少女摇了摇头,收起银刀,对着钟海明行了一个古怪却优雅的苗礼,声音清脆如山涧清泉:“阿妮塔多谢阿郎救命之恩。”(阿妮塔是自称,阿郎是当地对男子的尊称)
她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却别有一番韵味。
“举手之劳。”钟海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两人,又看向阿妮塔,“他们为何追你?”
阿妮塔指了指自己背上的一个小竹篓,里面有几株散发着微弱莹光的草药:“他们想抢我的‘月光草’,这是给我阿婆治病的药。”
钟海明神识扫过那月光草,确实蕴含着一丝微弱的月华精气,算是不错的灵草。他看向地上那两人,眼神微冷:“滚。若再让我见到你们行凶,定斩不饶!”
那两人如蒙大赦,强忍剧痛,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山谷。
待那两人逃远,阿妮塔才彻底松了口气,再次向钟海明郑重道谢:“阿郎,谢谢你。没有你,阿妮塔今天可能就……”
“不必多礼。”钟海明打断她,看了看天色,问道,“你可知‘黑风镇’如何走?”
阿妮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阿郎要去黑风镇?那里很乱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阿妮塔的家就在离黑风镇不远的苗寨,如果阿郎不嫌弃,可以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一条近路。”
钟海明看了她一眼,此女心思单纯,知恩图报,而且对本地熟悉,倒是个不错的向导。
“也好,那便有劳了。”
阿妮塔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阿郎跟我来!”
她身形灵动地在前面带路,穿梭于密林小径之间,对地形极为熟悉。钟海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似随意,神识却始终笼罩着四周。
途中,阿妮塔似乎放下了戒心,变得活泼起来,叽叽喳喳地向钟海明介绍着沿途的植物和风土人情。她从腰间一个小布袋里掏出几颗红彤彤的野果递给钟海明:“阿郎,尝尝这个,很甜的,我们叫它‘相思子’。”
钟海明接过,果子入口甘甜,带着山野的清新。看着少女纯真的笑靥,听着她清脆的声音,他仿佛也暂时远离了那些阴谋杀戮,心境变得平和宁静。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心中暗赞,此女确如这山间清泉,未经尘俗污染。
行至一处瀑布深潭边,阿妮塔停下脚步,掬起一捧清泉喝下,回头对钟海明笑道:“阿郎,再往前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黑风镇了。我们寨子就在镇子东边的山上。”
钟海明点头,正欲说话,神识却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气息,自瀑布上方传来!
他眼神一凝,猛地将阿妮塔拉向身后!
几乎同时——
“嗤嗤嗤!”
数道乌光如同毒蛇般从瀑布后方激射而出,直取两人方才站立之处!乌光打在潭边岩石上,竟腐蚀出滋滋白烟,显然淬有剧毒!
“小心!”阿妮塔惊呼。
钟海明将阿妮塔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望向瀑布上方。只见三名穿着黑色劲装,面带黑巾,只露出一双阴冷眼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里。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与之前遇到的“暗影”组织成员,如出一辙!
“暗影的人?”钟海明冷声道。
为首一名黑衣人声音沙哑,带着杀意:“交出你身后的苗女,可留你全尸!”
他们的目标,竟然是阿妮塔?
钟海明心中念头飞转,是巧合,还是阿妮塔身上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联想到柳芊芊被追杀也是因为其爷爷,难道这些苗疆少女,都与“暗影”寻找的“石板”或“秘境”有关?
阿妮塔紧紧抓住钟海明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却倔强地没有出声。
钟海明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踏前一步,独自面对三名“暗影”杀手,周身气息不再收敛,一股凌厉的剑意冲霄而起,搅动得周围落叶纷飞!
“藏头露尾之辈,也敢口出狂言?”
他并指如剑,体内鸿蒙灵气奔涌,与煞晶能量、一丝星辰破军之力交融,指尖灰金色剑气吞吐不定,发出阵阵轻鸣!
“今日,便以尔等之血,试我新悟之剑!”
话音未落,剑气已如惊鸿乍现,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锋锐,直斩向瀑布上方的三名黑衣人!
剑气纵横,寒光照水!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