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演武场,人声鼎沸,灵力激荡如潮。
青石擂台巍然矗立,其上法术光华明灭,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台下,人群熙攘,各色目光聚焦于一场场决定外门弟子排位与资源的较量。
靠近东侧的第三号擂台周围,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不同。不少弟子交头接耳,目光频频扫向候战区一道纤细的身影,低声议论着那个不久前在内务堂引起小小风波的名字。
“下一场,甲字一百三十七号,沈檀,对,乙字九十一号,王猛!”裁判弟子灌注灵力的声音朗朗传开,清晰地压过了场下的嘈杂。
“沈檀?她竟用了本名?”
“前几日杂役晋外门的考核,并不显山露水啊!听说当时登记的是‘林晚’,怎的又改回了‘沈檀’?”
“嘘…据说是她自己坚持,甚至惊动了执事长老。个中缘由,岂是你我能知晓的?不过这名字倒是更衬她些,清冷得很。”
“王猛师兄可是炼气七层,崩山拳凶猛,这沈师妹才炼气六层,怕是难挡其锋……”
议论声中,那名为沈檀的女子缓步走出。
她依旧是一身月白素净的外门弟子服饰,脸上却不见了那方遮掩容貌的轻纱。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毫无保留地显露于人前,眉若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寒,琼鼻挺翘,唇瓣淡绯。
并非那种咄咄逼人的浓艳,而是一种清冷疏离、仿佛不沾人间烟火的绝色,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便似一幅晕染了灵雾的水墨画,引得周遭光线都柔和了几分。
鸦青色长发仅用一根桃木簪松松绾就,几缕发丝垂落,更添几分随意与破碎感。她神色平静,对投注而来的种种惊艳、探究、乃至嫉妒的目光视若无睹,步履沉稳地踏上擂台青石阶。
她的对手王猛早已候在台上。这是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汉子,见沈檀上来,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艳与迟疑,但还是依礼抱拳,声音洪亮却比往常收敛了些许力道:“沈…沈师妹,请指教!”
“王师兄,请。”沈檀敛衽回礼,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叩,不带丝毫波澜。
“比试开始!”
裁判声落,王猛低喝一声,压下心头那点因对方容貌而起的异样,足下发力,身形如猛虎出闸,直扑而来!
炼气七层的土系灵力奔涌,右拳裹挟着厚重黄光,带起呼啸风声,势大力沉地直击沈檀面门——虽因那倾城之色略有收力,但威势依旧惊人。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沈檀眸光微凝,不退反进!
就在那刚猛拳风即将临体的刹那,她腰肢轻折,步伐如踏云履水,以一种极为精妙灵动的姿态,于毫厘之间侧身避过。拳风擦着她的衣袂掠过,竟连发丝都未吹乱几根。
王猛一拳击空,力道用老,身形不免微微一滞。
沈檀却并未趁机远遁,而是足尖轻点,身形如风中柳絮,倏忽间贴近王猛身侧,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光,疾点其运力的右腕脉门!
“好快!”台下有人失声。
王猛只觉手腕一麻,凝聚的拳劲骤然溃散。他心下大骇,左拳下意识横扫补救,力道却已散乱。
沈檀仿佛早已料定,点出的手指顺势下压,借力身形如蝶般翩然一转,不仅让过那散乱的左拳,另一只手看似轻飘飘地在其因发力而微显空档的后腰处一按——并非重击,而是一股巧妙的推送之力。
王猛前冲之势未止,下盘被这巧妙一推,顿时失衡,“蹬蹬蹬”向前踉跄数步,竟是一脚踏空,硕大的身躯直接跌下了擂台!
整个场面霎时一静。
落地的王猛一脸懵然,似乎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下来了。
台上,沈檀已然收势静立,气息匀长,仿佛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贴身短打、巧劲破敌并未耗费她多少气力。阳光洒在她清冷绝艳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浅金,那双眸子沉静如水,不见半分得色。
“承让。”她声音清淡。
台下静默片刻,旋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哗然!
“赢了?!这就赢了?”
“炼气六层…正面避开了崩山拳?还…还把王师兄送下去了?”
“那身法…好生精妙!绝不是普通的基础步法!”
“看清了吗?她好像根本没用什么强力法术,全是技巧…”
“嘶…这沈檀,人长得…那般模样,手底下竟也如此利落?”
王猛站在台下,面色涨红,看了看擂台,又看了看台上那清冷绝艳、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半晌,才粗声粗气地抱拳,语气复杂:
“师妹…好身手!王某输了!”他输得憋屈,却心服口服,对方对时机、距离、力道的把握,远超他的境界。
裁判弟子也愣了一下,才高声宣布:“胜者,沈檀!”
沈檀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并未在意台下那些瞬间变得灼热、惊疑、审视的各色目光,转身缓步走下擂台。
清冷的身影在喧嚣的演武场上,划开一道独特的寂静地带。
第一战,以“沈檀”之名,胜。
干净利落,未动用超出炼气六层的灵力,仅以超凡的战斗意识、精准的时机把握和那经过【芳菲镜】暗中推演改良、愈发灵动超凡的基础身法,便轻取强敌。
她知道,自她决定不再遮掩、以“沈檀”本名直面这一切起,风波便已注定。这外门小比,不过是扬名的起始。
面纱已褪,真名已显。
这青云宗,这九州天下,都该记住这个名字了。
风,自她踏上擂台的那一刻,便已骤起。而她,便是那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