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居然有制药厂还在工作
“军情局康绍光中校，因重大功劳，特晋升上校……”
管理局门口，公告栏前，几个人站着观看。
佘凌戴起眼镜，伸长脖颈，使劲瞧上面的字:“升成上校了呀，彭少校成为中校。”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佘凌？”
佘凌回头看:“啊呀，是乐天，两年多不见。”
已经很有点陌生，一刹那记不起姓名，好在脑筋转得快，终于想起来。
李乐天笑了笑:“本来还以为，再见不到你。自从你离开后，很想念你。”
佘凌轻轻吐出一口气，自己也可以有人缘，让人发生好感，产生情谊。
“呼，呼。”
粗重的喘气声。
佘凌朝旁边一看，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正在大口大口喘息。
李乐天抬手向他一指:“我的妹夫，林驰。”
佘凌细看他的脸色:“这几天感冒吗？”
林驰苦笑一声:“风湿性心脏病。”
“啊，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之前腿骨骨折。”
林驰点头:“就是从那个时候，几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等我终于能下床，发现心脏不对劲。”
李乐天道:“他本来想拖下去，我妹妹一定要他去检查，在医院做了 mRI，确诊了风心病。妹妹告诉我，我也大吃一惊，就想第二天找你说，可是那一天早上，郭队说，你以后不再来了，我真的很难过，医院里的人，我只认识你一个，跟你聊一聊，总有个安慰。”
佘凌:风心病，我确实也只能安慰。
好难治的。
“现在是在家里休养吗？”
李乐天摇摇头:“基地出现事故，我妹妹没能逃出来，现在我一家五个人，有两个小孩，妹夫在各处打打零工。”
佘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风心病是逐渐发展的，林驰如今的病情，如果在战前，应该可以提前退休，但现在，什么也说不得了。
难怪乐天的颧骨愈发高了，仿佛青城山的险峰，在面颊上投下暗影。
“风心病需要注射青霉素。”
李乐天道:“有的，今天刚刚去过医院，而且居然拿到了药。”
“什么药？”
林驰慢慢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药盒。
佘凌接过来:“地高辛。”
强心药，增强心肌收缩力。
本能查找阿拉伯数字。
“2028 年 10 月 18 号。这是什么见鬼的生产日期？”
虽然今天四月一号，这玩笑也有点开得太大了。
林驰重重地喘息:“说是刚拿回来的新药，姐夫能打猎，用一条熏鹿腿、两只腊野鸡换来，好在每天只要吃半片，这一瓶一百片，可以吃半年。”
佘凌视线乱扫。
云林制药。
繁体字。
上校，原来你是去做这个。
林驰絮絮地说:“停这个药真的不行，好像随时会死过去，刚拿到药，我就吃了半片，立刻好像活过来，看我现在，精神许多。”
佘凌望着他那圆圆的脸，仿佛有一根管子，从皮肤下戳进去，猛力吹气，脸皮胀到变薄，而且还如同注了水，泛着苍白的光，好像阳光下的河面。
转头看向李乐天:“你老公很有本事，人也善良。”
李乐天抽动嘴角，微微的仿佛在笑:“是吧。”
“有了药品，有了药品。”
消息如同春风般传开。
“有过保吗？”蒋缇问。
“刚生产的。”
“从哪里来？”
佘凌两眼发直:“我现在还难以置信，那边居然还活着。”
本以为全世界都已炸成一片废墟，居然还有那样一块绿洲。
好像僵尸横行的地球，竟然有一个地方，几乎不受影响，人们在那里，照常上班、聚餐、逛商店。
剧情转折太大，让人一时不能适应。
虽然这种出人意料的情节，很能吸引读者眼球。
“晚上好。全家都在吗？方不方便填一份表？”
夕阳之中，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蓦地钻出来，两个人都穿着制服，女人手里挥舞着一个板夹。
龙柏真抬起头:“什么表？”
“居民结构调查。”
佘凌噗嗤一声就乐出来:“已经这种情况，还要人口普查吗？”
女子笑容灿烂:“是的，是的，很有必要。麻烦填写一下。”
佘凌接过淡绿色的记录夹，目光飞快地扫:“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婚姻状况、身份证号，当前职业。好像大战之前，去公司应聘，填写履历表，这里还有一栏，个人专长哩。”
蒋缇凑过来看:“管理局有大计划吗？要重建基地吗？”
“不很清楚，但一定有作用的吧。”
佘凌拿过签字笔，刷刷刷开始写:“龙柏真，女，1955 年 3 月 12 日……”
蒋缇还在问着:“那边照常运行吗？没有任何影响吗？”
“不了解，没有通告。”
“带回多少药品？”
“数字没有公开。”
“药品之外，还有其它物资吗？”
“只有联勤知道。”
“蒋缇，你来填。”
佘凌将塑料写字板递给她。
转头望向女子:“普查结果多久能公布？”
“应该会尽快。”
“填完了。”
蒋缇把写字板交还给她。
两个人转头便走向孙苇晴那边。
佘凌说:“好想看普查数据，我们这里，也算一个小社会。”
蒋缇道:“我也想瞧一瞧。大战那一年，有人到我家里，说抽样调查，还没看到结果，就末世了。”
第二天，四月二号早上，几辆卡车飞驰而过，三辆私家车跟在后面。
佘凌站在树旁，向前方望:“中校和滕忆又出发了。啊，已经是上校。”
三天之后，四月五号。
蒋缇傍晚回来，脸沉得仿佛要结冰。
佘凌一看她的面色，心中便咯噔一声:“种薯退化？”
蒋缇点点头:“吕技术员到场看过，已经确定了的。你的那位何警官也来了，什么都没说。”
虽然心头沉甸甸，佘凌仍然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怎么会是我的何警官？你不要乱拉 cp。”
末世无聊，组 cp 玩么？
蒋缇微微一笑:“觉得你们关系不错，何警官挺好的。”
“她人是不错，但我无论如何，不想三进国安局。那么马上又要再补种咯？”
蒋缇摇头:“没有提起这件事。其实我是觉得，已经两次种植，两次都严重退化，可能已经没有合适的种薯。”
佘凌蹙起眉头:“营地可能会乱起来。如果情况不对，我们……”
蒋缇站起身:“我去看看那辆车，但汽油不多了。”
“我想办法买汽油。”
这一个晚上，四个人在帐篷中，头碰头商量了好久。
四月六号早上，刚刚送蒋缇离开，便看到几辆轻卡驶下山去，后面跟着的，是熟悉的奥迪。
一个上午，蒋缇心烦意乱。
翻着堆肥坑里的绿肥，视线不住飘向另一边。
那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哨子吹响:“午休！”
工棚里，蒋缇喝着水，嚼着土豆。
张彪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提起戳在一旁的登山杖，仔细打量，露出笑脸:“今天才发现，木头不错，我从前打工在家具厂，这好像是橡木，一个立方几千块。”
“不晓得，只要能用就好。”
张彪把登山杖在手里仔细掂了掂:“确实是橡木，材质坚实，当初这样的实木家具，卖很贵的。你是懂行的，尖尖还用火烤过，炭化了，硬得好像撬棍，一下子扎下去，薄铁皮都给凿开。蒋缇，我有件事同你说，你出来一下。”
蒋缇抬眼看看他，本能地把手在腰间按了按。
工棚外，柳树下，只站立两个人。
山风轻轻拂动枝条，张彪望向前方的大棚:“这一次又失败了，倘若就这样种，我估计最低损失百分之五十。所以，蒋缇……”
几个钟头之后，蒋缇的身影出现在晚霞中。
佘凌用力招手:“有野葱！”
蒋缇来到火堆前:“今天张彪说，登山杖是橡木，很好的木料。”
“是吧？”
佘凌脸上大大的笑容。
“橡木不是我最喜欢的。从前看书，世界上硬度最高的木材，白坚木。”
那叫一个强悍，顶级高端硬木，原木界的天花板。
《卑微与情操》里面，伯爵夫人抚摸着铜鎏金的餐桌，对伊丽莎白说:“白坚木，从新大陆南端运来，比桃花心木还要紧密，据说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木头。整修庄园之后，一些物件更换了，我的家具商给我推荐这种，那一小块木料拿在手里，确实沉甸甸。我相信他，他是个诚实的人，虔信上帝，从不会欺骗贵族。这一套餐桌餐椅，我想能用几百年，传给子孙后代。”
眉飞色舞，说了足有两分钟，佘凌拍着大腿:“将来我一定要一根白坚木的登山杖。”
蒋缇盯着篝火，火焰在她瞳孔中跳动，微微一笑:“今天张彪同我说，向我们借一点种薯。”
“你怎么回复他？”
“我说没有多余的。”
佘凌点头:“本来就是，谁有那么多马铃薯？一个大棚，最少一百五十斤。我们的这一点点，刚够自己种。他可以去田鼠窝里掏。”
蒋缇轻轻摇头:“找不到的。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担忧，心世她们，大减产拿到更少，但张彪那一群人，实在不好应付，我们倘若这回拿出来，不知后面又要什么。”
佘凌笑道:“‘以地事秦，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