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尚未完全消融,黑石山的背阴处仍积着半尺厚的雪,林砚已带着斥候队开启了“换季强化训练”。与初建时的基础训练不同,这次的课目全按实战场景设计——雪雾潜行、戈壁追踪、夜间传信、小组突袭,每一项都贴着北疆边境的“险处”来。老张拿着磨得发亮的短柄猎刀,在沙棘林里划出训练区域:“开春后牧民转场、商队增多,盗马贼和小股匪帮最易趁乱作案,咱得练到‘闻风知险、见迹辨踪’的本事。”
首场训练是“风雪隐蔽侦察”。天刚蒙蒙亮,雪雾就裹着沙棘枝的寒气漫开,十二名斥候分成三组,每组带着“伪装毡”和信号哨,要在半个时辰内潜入鹰嘴崖的模拟“匪帮据点”,摸清人数后传回信号。巴图带着一组队员趴在雪地里,把伪装毡铺在身上,只露出嵌着雪粒的眼睛——伪装毡正面的沙棘色与雪地背景融为一体,连巡逻的“假想敌”(由军户扮演)走过三米外都未察觉。他指尖捏着半块冰,每隔一刻钟就用冰面反射阳光,给远处的小鹰羽传递“安全”信号,比哨声更隐蔽。
午后雪停,训练课目换成“戈壁追踪”。达楞在乱石滩上布置了“踪迹链”:半枚兽蹄印、一缕染着油迹的羊毛、一块刻着特殊纹路的碎石,模拟盗马贼留下的痕迹。李柱蹲在蹄印旁,指尖量着蹄印的深浅:“这是西域的哈萨克马,蹄子比北疆马窄,看深浅至少有五匹马,载重不轻。”巴图则循着羊毛的油迹找到一丛骆驼刺,发现刺上挂着半片鞣皮——是撒马尔罕部落常用的鞣皮工艺。两人一合计,立刻用石块摆出“五马载重、撒马尔罕籍”的标记,小鹰羽则爬上高处,用三种不同节奏的哨声把信息传回指挥点,整个过程不到两刻钟。
训练刚歇三天,实战就来了。西域商队的管事急匆匆赶到军户所,喘着气说:“萧大人,我们的马队在黑石山南麓被劫了!十五匹骆驼驮着的丝绸和茶叶全被抢走,盗马贼骑着快马往戈壁深处跑了,还伤了两个伙计!”林砚立刻召集斥候队,老张翻看商队伙计留下的足迹拓片:“是‘独眼狼’的人,这蹄印边缘有缺口,去年就是他偷了库勒部的羊群。”巴图攥紧短柄猎刀:“他肯定要往边境线跑,趁天黑把物资运出去!”
追击从午后开始。林砚兵分两路:楚烈带五十名军户从正面包抄,堵截盗马贼的出境路线;斥候队由老张带队,轻装潜行追踪,摸清盗马贼的具体位置和人数后再发信号。巴图和李柱走在最前,循着戈壁上的马蹄印和散落的茶叶末前行——马蹄印在硬地上较浅,巴图就趴在地上看石子的翻动方向,“逆风时马蹄会带起石子,翻动面朝上的就是前进方向”;李柱则留意沿途的牧民,用西域方言打听“有没有骑快马、带骆驼的队伍经过”,很快从一位老牧民口中得知,独眼狼的队伍往红柳沟去了,那里有片隐蔽的水源。
红柳沟的黄昏泛着戈壁特有的赭红色,斥候队趴在红柳丛后观察,看清盗马贼正围着篝火分赃,十五匹骆驼拴在沟底的水源旁,六个盗马贼腰间都别着弯刀,其中一人正是独眼狼。老张用手势示意:“巴图带两人绕到沟后断退路,李柱用哨声发‘三面合围’信号,小鹰羽留在高处观察,发现增援立刻传信。”他自己则握着短柄猎刀,借着红柳的掩护悄悄靠近——刀鞘拆下来当火镰,轻轻一划就擦出火星,却没发出半点声响,这是帖木尔特意改良的“静音火镰”,专为偷袭设计。
信号哨声刚响,楚烈的军户就从正面发起冲击,盗马贼慌忙去牵马,却发现巴图已砍断了骆驼的缰绳,把骆驼往沟外赶。独眼狼举着弯刀扑向巴图,巴图侧身躲开,借着戈壁的坡度翻滚到独眼狼身后,短柄猎刀抵住他的后腰:“去年偷的羊群还没还,今天又敢劫商队!”独眼狼想回头反抗,却被老张用刀柄敲在膝盖上,疼得跪倒在地。其余盗马贼见首领被擒,又被军户和斥候队团团围住,只得放下武器投降。
赃物追回的当晚,商队管事捧着两匹丝绸送到军户所,被林砚婉拒:“守护商队是斥候队的本分,要是收了你的东西,以后怎么服众?”管事感动得直作揖:“去年我遇盗马贼时,跑了半天才找到军户,今年你们不到三个时辰就追回物资,这斥候队真是北疆的守护神!”消息传开后,各族牧民都来向斥候队学“防贼技巧”,巴图干脆编了本《戈壁追踪口诀》,用汉话和方言双语书写,“看蹄印辨方向,观石子知轻重,听风声躲偷袭”,家家户户都抄了一份。
四月的戈壁刚泛起绿意,更严峻的实战接踵而至。哨所传来消息,有小股匪帮在边境线附近活动,专门劫掠往来的牧民物资,还放话“要占了黑石山的草场”。林砚判断这不是普通匪帮,很可能是境外部落的“试探性劫掠”,决定让斥候队先侦察,再设伏围歼。小鹰羽带着少年斥候趴在边境线的沙棘丛里,用改良的望远镜观察,镜筒上的地形刻度显示匪帮有十二人,带着弓箭和弯刀,正往巴尔虎部的转场路线移动。
伏击点选在巴尔虎部的转场必经之路——一道狭窄的戈壁峡谷,两侧是陡峭的崖壁,适合隐蔽突袭。老张让斥候队分成“诱敌”“主攻”“断后”三组:李柱带着两名队员扮成牧民,赶着几匹瘦马往峡谷走,马背上驮着假装是“物资”的干草捆;巴图带四人埋伏在崖壁的红柳丛里,手里拿着帖木尔新做的“投石索”,石头上裹着浸了油的麻布,点燃后能当“信号弹”;老张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守在峡谷出口,短柄猎刀上涂了防滑的沙棘油,握在手里格外沉稳。
匪帮果然上钩,见李柱的“牧民队伍”人少马瘦,立刻举着弯刀追了过来。等匪帮全部进入峡谷,巴图的投石索就点燃了,裹着油的石头在空中划出火光,这是“合围”的信号。崖壁上的斥候队往下扔碎石,砸得匪帮东躲西藏;李柱立刻调转马头,抽出藏在干草捆里的弯刀,与老张的队伍前后夹击。小鹰羽在崖顶用哨声指挥:“左三!右二!”精准报出匪帮的位置,斥候队的弓箭纷纷射中目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制服了所有匪帮。
审问后证实,这伙匪帮确实是境外某部落派来的,想通过劫掠试探北疆的防御实力。林砚让楚烈带着匪帮头目去交涉,同时让斥候队在边境线增设了三个“隐蔽观察点”,每个观察点都藏着望远镜和信号火,与军户的巡逻队形成呼应。老张带着队员在观察点旁种上耐旱的红柳,红柳丛里藏着伪装后的储水袋和干粮:“以后这里就是咱的‘眼睛’,二十四时辰盯着边境线。”
初夏的黑石山开满了沙棘花,斥候队的训练仍在继续,只是课目里多了“军民协同演练”——牧民们跟着巴图学足迹追踪,商队伙计跟着李柱学暗号传信,守边学堂的孩子们跟着小鹰羽学哨声密码。林砚站在了望塔上,看着斥候队带着牧民演练“遭遇劫掠后的应急处置”,巴图正教牧民如何用红柳枝摆“求救标记”,李柱则演示如何用商队的货布做伪装。楚烈递来一杯沙棘茶:“大人,现在边境的匪帮听到‘北疆斥候’的名字就躲着走,连西域商队都主动要给斥候队当‘眼线’。”
林砚望着沙棘丛里穿梭的身影,忽然明白:斥候队的实战锋芒,从不是靠刀枪的锋利,是对北疆地形的熟稔、对各族技艺的融合、对民心的凝聚。老张的老兵经验、巴图的追踪本事、李柱的双语能力、小鹰羽的少年机灵,再加上牧民的地形指引、商队的信息传递、匠人的装备支持,才淬炼成了这把“北疆锐刃”。这刃,藏在沙棘丛的隐蔽处,握在军民同心的手心里,守着边境的每一寸土地,也护着北疆的每一缕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