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林砚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他将商队带回的密信碎片小心翼翼地铺在紫檀木桌上,用薄如蝉翼的桑皮纸覆盖其上,再以毛笔蘸取清水轻轻晕染,让残缺的字迹渐渐清晰。忠伯端来的热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破碎的纸片上。
“‘冬月初三’‘西风起’‘取粮草’……” 林砚逐字辨认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勾画,“还有这个模糊的‘西’字,结合雁门关的地形,应该是指西翼粮仓。” 他闭上眼睛,原主记忆中雁门关的防务布局如画卷般在脑海展开 —— 这座雄关依山而建,粮草库分为东西两翼,东翼靠近主营地防御严密,西翼则因地处偏僻,守卫相对薄弱。
将碎片上的字句与记忆中的防务图反复对照,一个可怕的推测逐渐成形。柳丞相这是要让北狄部落趁冬月初三西风正盛之时,突袭雁门关的西翼粮草库!北地冬季苦寒,粮草是驻军的命脉,一旦西翼粮仓被毁,雁门关守军将陷入绝境,北狄便可趁虚而入。
“公子,有眉目了?” 忠伯见他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问道。
林砚睁开眼,眼中满是凝重:“柳丞相这招太毒了。冬月初三正是寒潮来袭的时候,守军防备最松懈,西风又能掩盖敌军的动静,他们选在这个时候突袭西翼粮仓,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他指着碎片上 “引开主力” 的字样,“你看这里,他们还计划分兵引开主营地的援军,让西翼孤立无援。”
忠伯听得心惊肉跳:“那赶紧禀报侯爷和边关将士啊!让他们提前设防!”
“不能急。” 林砚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们现在只有这些碎片证据,既没有完整的密信,也没有抓到那个柳府密使。直接报信,柳丞相定会矢口否认,甚至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伪造证据诬陷重臣。”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暴露商队的情报网络。这支商队是他在朝堂之外最重要的力量,不仅能为田庄带来收益,更能收集各方信息,是他对抗柳家和郭家的重要底牌。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可要是不提醒边关,长公子他们……” 忠伯忧心忡忡,话没说完就红了眼眶。萧衍驻守雁门关多年,与府中下人关系极好,谁都不愿看到他出事。
林砚何尝不知其中利害。长兄萧衍是镇北侯府的顶梁柱,更是他在家族中为数不多的支持者。雁门关粮草若真有闪失,长兄不仅要背负失职之罪,甚至可能性命难保。但他更清楚,冲动行事只会打草惊蛇,让柳丞相的阴谋更加隐蔽,到时候损失会更大。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林砚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来踱去,“既要让边关提高警惕,尤其是加强西翼粮仓的防务,又不能暴露我们的情报来源,更不能让柳丞相察觉到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北疆地图上的雁门关位置:“或许可以借‘防御演习’的名义。”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让父亲以镇北侯的身份给长兄发函,说收到线报北狄可能在冬季南下,命雁门关全军加强戒备,重点演练西翼粮仓的防御和支援战术。这样既能名正言顺地加强防务,又不会引起柳丞相的怀疑。”
忠伯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侯爷本就掌管北疆军务,下令军演合情合理。柳丞相就算知道了,也挑不出错处。”
“但这还不够。” 林砚摇头,“演习只能暂时加强戒备,柳丞相若发现计划暴露,很可能会改变时间或目标。我们必须抓住他通敌的铁证,一击致命。”
他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忠伯,你立刻把这封信送给赵峰校尉,让他想办法核实那个柳府密使的身份,最好能找到他与北狄部落接触的更多证据。告诉赵峰,此事关乎边关安危,务必小心行事。”
信中林砚没有明说密信的事,只说发现柳府之人与北狄部落往来密切,可能涉及边关军务,希望赵峰能暗中调查。他相信以赵峰的正直和能力,定会重视此事。
安排好这一切,林砚重新看向那些密信碎片。烛火下,他的眼神锐利而坚定:“柳丞相,郭家,你们以为勾结外敌就能为所欲为吗?” 他轻轻将碎片收好,放入特制的木盒中,“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夜色更浓,风声呜咽,仿佛在预示着北疆即将到来的风暴。林砚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他不仅要与在朝堂上的柳丞相和郭家周旋,还要时刻关注雁门关的动向,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因为他守护的不仅是自己的家族,更是边关将士的性命和中原百姓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