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戛然而止时,他猛地将骨刃刺入旁边的岩壁。嘴硬的小子,怪人从腰间扯下一块沾满血污的兽皮,上面用某种红色颜料画着扭曲的图案,看看这个,和你体内的力量是不是一样?
尤里定睛看去,瞳孔瞬间放大。兽皮上画着的,赫然是一个三头六臂的修罗像,与他在城隍庙见到的魔神像如出一辙。更让他心惊的是,修罗像周围环绕的符文,竟与他在随机传送阵青铜圆盘上看到的纹路极为相似。
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水花拍打着岩壁发出巨大的声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怪人脸色骤变,迅速收回骨刃,警惕地望向暗河深处。来不及了,他抓住尤里的衣领,想活命就跟我走,那东西被惊动了!
尤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怪人拽着向溶洞深处跑去。
砂砾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呻吟,尤里倚着风化的石柱缓缓解开染血的衣襟。暗河蒸腾的湿气裹着铁锈味拂过面庞,他望着掌心蜿蜒的伤口,忽然轻笑出声——这道疤痕的走向,倒像是幼时在青崖坊看过的戏曲脸谱,带着几分荒诞的戏剧性。
曾经以为筑基成功便是站在了江湖的高处,能像话本里的豪杰般逍遥度日。可如今想来,那些被供奉在观星阁里的清闲岁月,不过是命运馈赠的短暂幕间。幽冥殿的追杀、荒漠中的危机,倒像是天地执笔,要在他平顺的人生剧本里,添上浓墨重彩的转折章节。
若真有撰写命格的笔,这位先生的幽默感倒有些刁钻。尤里用撕下的衣襟仔细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修补破损的画卷。他忽然想起初入修行时,师父总说江湖如棋局,每个入局者都以为自己执掌黑白,却不知早已身在局中。那时的他似懂非懂,如今方知这棋盘之大,远超想象。
远处传来幽冥殿搜捕的声响,混着岩壁渗水的滴答声,竟像是某种独特的韵律。尤里没有立刻起身逃亡,反而就地坐下,闭目调息。指尖摩挲着残存的剑柄,他在心中默数呼吸——这是青崖坊的老郎中教他的静心法子,说是再乱的世道,只要守住一呼一吸的节奏,总能寻得片刻安宁。
主角?他自嘲地摇摇头,若主角注定要历经磨难,那这戏份未免也太过紧凑了些。可转念又想,若没有这些跌宕起伏,又何来真正的成长?就像山涧的溪流,若不经过岩石的阻挡、瀑布的跌落,又怎能汇入江海?
幽冥殿的脚步声渐近,尤里却出奇地平静。他想起王家铺子掌柜感激的眼神,想起观星阁外孩童放飞的纸鸢,这些细碎的温暖如同暗夜里的星火,照亮了前路。或许所谓主角,从来不是天生立于不败之地,而是在跌倒后仍能看见光的方向,在被命运推搡时,依然记得为何出发。
当黑袍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尤里缓缓起身。他的步伐不再仓皇,眼神却更加坚定。风沙掠过他的发梢,将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倒真有几分故事里侠客的风范。追兵的喝问声传来,他却忽然觉得,这追杀的戏码,何尝不是江湖赠予的另类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