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青山渐渐后移,夹岸的竹林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几颗熟透的杨梅“扑通”掉进水里,惊起一圈圈红丝。尤里从包裹里掏出茯苓饼,掰成小块丢进河里,看小鱼们争相啄食,尾巴在水面画出细碎的银线。想起去年宗门试炼,他跟着师兄们御剑穿林,只顾着盯着脚下的云头发呆,结果被树枝勾破了袖口,被笑话“炼气期果然连御剑术入门都难”。此刻坐在木舟上,却觉得脚底的木板比剑刃更踏实——反正灵气不够,那就慢慢走呗,说不定路上遇见的野杨梅,比御剑时看见的云更甜呢。
“小郎君要不要喝碗姜茶?”老汉忽然递过个粗陶碗,锅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早上起雾,湿气重,咱们行船的人啊,最知道护着身子骨。”尤里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把鼻尖都熏得发红。姜茶入喉时有点辣,却在丹田处泛起暖意,竟比宗门发的“驱寒散”还舒服。他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修行不是跟别人比脚程,是跟自己的心比安稳。炼气期的路走稳了,往后的台阶才踩得踏实。”那时他似懂非懂,此刻看碗里倒映的山影,忽然觉得这话像碗底的姜片,初尝辛辣,却藏着绵长的暖。
远处传来隐约的捣衣声,河湾处转出个小村庄,青瓦白墙浸在水汽里,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老汉把木桨横在船头,从舱底摸出个竹篓:“前头到王家村了,我下去买点酒,小郎君要是乐意,帮我看着船?”尤里忙点头,看老汉踩着跳板上岸,裤脚还沾着刚才溅起的水花。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独自下山,攥着宗门给的路引浑身紧绷,生怕走错一步就遇上妖物,现在却能坐在船头,看阳光穿过竹叶落在手背,听河水推着木舟“咯吱咯吱”往前晃,连手腕上的系统晶体都没再唠叨——大概是知道,他这个炼气七层的小弟子,早就学会了跟自己的灵气“和平共处”。
月白襕衫的乌篷船不知何时超过了他们,船头的少年正倚着栏杆擦剑,剑身映出他皱眉的模样。尤里忽然想起临出发前,小师姐塞给他的那枚储物玉简,里头刻着“水行剑诀”的入门篇,说“乘船时观水势,比在演武场挥剑更长悟性”。他摸出发间的细针,在掌心凝成三寸短棍,试着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轻轻挥动——棍尖带起的水珠竟排成细链,跟着木舟的轨迹画出弧线,像给河面缀了串会动的珍珠。系统光屏突然蹦出来,字都带着兴奋的颤抖:【检测到宿主自创“水链式”,契合度+5%!果然偷懒也能攒经验......】
尤里赶紧把细针塞回发间,生怕被对岸洗衣的村妇看见。可指尖还留着刚才挥棍时的温热,像握着一团被河水泡软的阳光。他忽然明白,所谓“高情商”的修行,从来不是硬撑着跟别人比灵气多寡,而是知道自己此刻该踩稳哪块石头——就像现在,与其羡慕别人御剑时的风光,不如好好喝这碗老汉递来的姜茶,好好看这河面上蹦跳的小鱼,好好让炼气七层的灵气,在慢悠悠的舟行里,悄悄攒够下一次挥剑的力气。
暮色漫过河面时,老汉拎着酒坛回来了,坛口还缠着新鲜的艾草。木舟拐进最后一道河湾,宗门的青灰色院墙已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尤里帮着老汉收桨,指尖触到船板上被磨得发亮的木纹,忽然觉得这一路晃悠的时光,比在演武场挥剑三百次更有滋味——原来灵气不够的时候,慢下来看看身边的草木虫鱼,听听陌生人的家长里短,反而能让心里的“气”变得更稳当。就像这木舟,没有御剑的风驰电掣,却能把每一朵浪花的样子,都收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