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水,将知府后衙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清辉中。
这一夜,因着父亲温铁柱的到来和那两大袋沉甸甸的“家乡味”,温禾睡得格外香甜踏实,连梦里都带着家乡田野的清香和亲人暖融融的笑意。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知府后衙便已灯火通明。
温禾、阿蛮、王岩以及特意留下的温铁柱,几人早早便来到了“禾记酒楼”。
开业头三天,后厨离不开阿蛮这根顶梁柱坐镇指挥。
酒楼虽只有一层,但空间极为宽敞。
大堂内整齐地摆放着二十来张擦拭得光可鉴人的柏木方桌,靠窗用雕花屏风隔出几处相对安静的卡座。
最里头,则巧妙利用布局隔出了三个雅致的小包间,分别挂上了“稻香”、“麦浪”、“瓜甜”的木牌,透着浓浓的田园意趣。
酒楼门前,崭新的匾额上“禾记酒楼”四个大字在晨曦中熠熠生辉。
伙计们身着统一干净的青色短褂,精神抖擞地站在各自岗位上;后厨里,在阿蛮的指挥下,厨子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却井然有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辰时正,吉时到!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红纸屑纷飞如雨,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开业大吉,喜迎宾客!前三日菜品九折,酒水免费!”王岩中气十足地高喊一声,酒楼大门正式敞开。
早已被这新奇阵仗和隐约飘出的香味吸引的食客们,立刻蜂拥而入。
“哟,这店面亮堂!”
“快看这菜单,‘鱼香肉丝’、‘红烧狮子头’、‘鸡丝凉面’……都是啥新鲜吃食?”
“闻着就香!伙计,给咱来个这‘招牌套餐’!”
“对不住几位客官,雅间‘稻香’和‘麦浪’已经有主了,您看大堂这位子可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堂内瞬间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后来者甚至需要在门口拿号排队。
跑堂的伙计们如同穿花蝴蝶,高声唱喏,托盘里的菜肴色泽诱人,热气腾腾。
“客官您的鱼香肉丝,小心烫!”
“三号桌加一份狮子头!”
“雅间‘稻香’的鸡汤馄饨好了,快上!”
后厨更是热火朝天。
阿蛮身形灵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快速颠炒着大锅,一边精准地指点着帮厨:“李师傅,肉丝腌的时候再足些!张婶,凉面的酱汁按我给的方子,一分都不能差!”
她亲手烹制的几道招牌菜,更是被点了又点,香味霸道地弥漫在整个后厨区域。
温铁柱站在柜台旁,看着眼前人声鼎沸、宾客满堂的景象,听着食客们对菜品的赞不绝口,激动得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又看着女儿镇定自若地巡视、偶尔低声吩咐王岩或安抚等位的客人,那通身的气派和沉稳,让他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他忍不住想帮忙搬动酒坛,却被眼尖的温禾赶紧拦住:“爹,这些活儿有伙计呢,您看着就好,千万别累着。”
临近午时,客流达到顶峰,门口排队的人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时,一个身着常服、气质清贵的身影悄然从侧门步入,正是处理完紧急公务的谢景珩。
他没有惊动忙碌的温禾,只在王岩的引领下,进了仅剩的雅间“瓜甜”。
他点了几个菜,细细品尝,听着门外传来的热闹人声,唇角微扬,心中满是为人夫君的骄傲。
开业首日,“禾记酒楼”以其新颖的菜式、公道的价格和周到服务,一炮而红,直至夜幕降临,送走最后一位满意而归的客人,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盘点下来,营收远超预期,备的食材几乎售罄,温禾和阿蛮对视一眼,虽疲惫不堪,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
接下来的两日,酒楼的生意依旧火爆,口碑如同长了翅膀般在临江府传开。
“禾记”的菜式新颖美味,价格实在,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温铁柱看着酒楼运转愈发顺畅,女儿虽眼下略带青黑,但精神奕奕,指挥若定,这才彻底安心。
第三日一早,便是温铁柱启程回家的日子。
清晨,知府后衙门口,马车已然备好。
温禾拉着父亲的手,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爹,路上一定慢点,不赶时间,安全最要紧。”
她将准备好的干粮、水囊,以及给家里各人带的临江府特产、给娘的料子、给哥哥们的书籍笔墨等,一一仔细放入车厢。
“知道,知道,爹又不是头一回出远门。”
温铁柱憨厚地笑着,用力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看你这边都顺当了,爹就放心了。你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太累着。”
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化作最朴素的叮嘱。
“嗯,女儿晓得。”温禾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爹,您和娘、爷奶他们都要保重身体。等这边再稳定些,我就和景珩找时间回去看你们。”
“好,好……”温铁柱连连点头,目光在女儿脸上流连,似乎想将她的模样更深地刻在心里。
最终,温铁柱在王岩安排的两位稳妥护卫陪同下,登上了马车。
车轱辘缓缓转动,温禾站在府衙门口的石阶上,一直挥手,直到马车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踪影,那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才终于滑落。
阿蛮默默递上帕子,轻声安慰:“夫人,老爷他平安到家后,会捎信来的。等咱们酒楼更好了,再接老爷夫人他们来住段时间。”
温禾接过帕子,拭去眼泪,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嗯,你说得对。我们得更努力才行,不能让家里人担心,也要让他们为我们骄傲。”
她转身,看向“禾记酒楼”的方向,这里有她新的战场,有她需要守护的人和事业,而远方的家,永远是她最温暖的港湾和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