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渊的雾气比寒月崖更浓,乳白色的雾霭漫过脚踝,带着种奇异的甜香,像掺了蜜的灵泉水。吴不凡的星辰裂空剑在雾中泛着淡金的光,剑穗上的桃花瓣被雾气打湿,贴在剑鞘上,像枚洇开的胭脂印。
“这雾有问题。”雪瑶的承影珠突然悬在半空,蓝光在雾中撞出细碎的火花,“里面混着‘迷迭藤’的花粉,能让人看见最想看见的幻象。”她从袖中取出块晶莹的玉佩,是玄冰窟得到的冰魄所化,“握着这个,能守住心神。”
玉佩刚分到众人手中,雷刚就“咦”了一声,挠着头往雾深处走:“俺好像看见俺爹了,在那边劈柴呢。”他的兽牙吊坠红光闪烁,显然在对抗幻象,“不对……俺爹早没了……”
柳媚的羽扇“唰”地展开,扇面的缠枝莲喷出层淡青色的雾,与周围的甜香一撞,激起片涟漪:“是‘忆念花粉’,别盯着雾里的影子看。”她的灵蛇从袖中窜出,在雾中划出道青痕,“跟着它的轨迹走,蛇的嗅觉不受幻象影响。”
灵蛇的路径蜿蜒曲折,引着众人来到片环形的谷地。谷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陨石,表面坑洼不平,却泛着温润的玉色,像是被千万年的灵气浸润过。陨石周围散落着六块石碑,碑上刻着模糊的符文,与玄冰窟的冰壁纹路隐隐呼应。
“这是‘落星石’。”苏逸的古琴突然自行弹奏起来,琴音清越,撞在陨石上发出嗡嗡的回响,“古籍上说,上古有星辰坠落于此,化为此石,能映照人心最深处的执念。”他指尖轻拨,琴弦上的冰魄印记亮起,“你们看石碑。”
众人依言望去,石碑上的符文在琴音中渐渐清晰,化作六幅画像:吴不凡的画像里,他正站在桃花坞的桃树下,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对弈;雪瑶的画像中,她捧着承影珠,珠里映出整片冰封的玄冰窟;萧羽的画像最简洁,只有一把弓、一支箭,箭尖指着枚玉琮;柳媚的画像爬满青藤,藤上结着的果子,每颗都印着她的笑靥;苏逸的画像里,他坐在月下抚琴,琴旁跪着个小小的身影,正仰着头听;雷刚的画像最热闹,他扛着斧子站在自家院子里,身后挤着七八张笑脸,都是他早逝的亲人。
“是我们的执念。”吴不凡的指尖抚过自己的画像,女子的身影在雾中渐渐清晰——白衣、素裙,眉眼间竟有雪瑶的影子,只是更年少些,“这石能显影,却不能造像,说明这些人、这些事,都是我们心底藏着的念想。”
雷刚突然蹲下身,用斧子在地上刨了个坑:“俺爹当年就是这么教俺劈柴的,说‘斧头要稳,心更要稳’。”他的声音有点哑,“俺想他,想得紧……”
柳媚的羽扇轻轻敲在石碑上,画像里的青藤突然开花,结出的果子坠落在地,化作枚枚玉佩,与众人手中的冰魄玉佩一模一样:“执念不是坏事,藏得深了,反倒成了心结。”她拾起枚玉佩,上面映出的不再是藤果,而是她年轻时在药谷学医的模样,“你看,放下了,它就成了回忆。”
苏逸的琴音突然转急,像要穿透什么阻碍。陨石表面的坑洼里渗出点点金光,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将浓雾撕开个窟窿。透过窟窿往下看,陨石底下竟是空的,藏着个幽深的洞穴,洞口的岩壁上,刻着与桃花坞玉琮完全吻合的纹路。
“玉琮的另一半,应该就在里面。”吴不凡的星辰裂空剑突然出鞘,剑尖指向洞穴,“石碑上的画像,其实是钥匙。”他走到自己的石碑前,将冰魄玉佩按在画像的棋盘上,石碑“咔”地一声弹出个凹槽,露出枚青铜钥匙,“每人对应一把,六把合在一起,才能打开洞穴的门。”
众人依样画葫芦,雪瑶的钥匙藏在承影珠的画像里,萧羽的在箭杆中,柳媚的在藤果中,苏逸的在琴弦上,雷刚的最直接,就嵌在他父亲的斧柄上。六把钥匙凑在一起,自动拼成个圆形,边缘的齿痕严丝合缝,像朵绽放的莲花。
洞穴的门是块巨大的石门,上面刻着“星落有缘人”五个字。钥匙插入的瞬间,门后传来潮水般的轰鸣,像是积压了千年的风声终于得以释放。吴不凡推门时,一股混合着尘土与玉香的气息涌出来,呛得人直咳嗽——洞里堆满了散落的玉琮碎片,最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完整的玉琮,上面刻着一行字:“六灵归位,星落重生”。
玉琮旁的石匣里,躺着本泛黄的卷宗,封面上写着《落星秘录》。吴不凡翻开第一页,墨迹已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开头的记载:“桃花坞吴氏,世代守护星落玉琮,至吴念安一代,玉琮遭窃,分崩离析……”
“吴念安?”他心头剧震,这是他祖父的名字,早逝于一场“意外”,原来并非意外,而是为了守护玉琮,“我祖父……”
苏逸的琴音突然响起,与卷宗里夹着的乐谱产生共鸣:“念安公曾与我先祖结为异姓兄弟,约定共护玉琮。后来他失踪,我先祖才将玉琮的秘密藏入落星渊,等着吴氏后人来寻。”
萧羽的木箭突然指向洞壁的暗格,暗格打开,露出幅泛黄的画卷:画中一男一女站在桃花坞,男子手持玉琮,女子抱着古琴,正是吴念安与苏逸的先祖。画旁的题字写道:“庚子年春,与念安兄定约,玉琮分六脉,待后人合璧,共镇邪祟。”
“六脉就是我们六人!”雪瑶的承影珠在玉琮上转了一圈,蓝光将六把钥匙的影子投在洞壁上,正好组成玉琮的全貌,“吴不凡的金印灵根、我的水影灵根、萧羽的木箭灵根、柳媚的藤花灵根、苏逸的音波灵根、雷刚的石斧灵根,合起来就是玉琮的六脉灵力!”
雷刚突然“嘿”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块不起眼的石头,是他小时候在祖父坟前捡的:“俺这石头,原来是玉琮碎片!”他把石头往玉琮上一放,严丝合缝,“俺祖父说,这是俺爹留给他的,让俺好好收着,说不定哪天有用……”
六块碎片依次归位,玉琮发出温润的白光,将洞穴照得如同白昼。光芒中,一道虚影缓缓凝聚,是个身着长衫的老者,手持玉琮,正是吴念安。“好孩子,”虚影的声音温和如春风,“玉琮合璧,邪祟自退。当年我将玉琮碎片分与六位信得过的朋友,就是怕它落入恶人之手。如今你们能聚在此地,完成合璧,我也算对得起桃花坞的列祖列宗了。”
虚影渐渐消散,玉琮的光芒却未褪去,反而化作六道流光,注入六人的本命法器中:吴不凡的剑穗多了颗星纹玉珠,雪瑶的承影珠能看透幻象,萧羽的箭镞镶了玉边,柳媚的羽扇添了灵植纹路,苏逸的琴弦换了玉丝,雷刚的斧柄缠上了玉链。
“这玉琮能净化邪气,”吴不凡握紧星辰裂空剑,剑身在玉光中流转着星辉,“黑煞门和血影教的邪术,遇着它就得破。”
洞穴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落星石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六人的脸上,温暖得像桃花坞的春天。雷刚挠着头傻笑,柳媚轻摇羽扇,苏逸调试着新换的琴弦,萧羽擦拭着箭镞的玉边,雪瑶的承影珠映出众人的笑脸——这些笑脸,与石碑画像里的执念不同,是此刻真实的、带着暖意的模样。
吴不凡望着手中的玉琮,突然明白落星渊的深意:所谓奇遇,从来不是藏在深渊里的宝物,而是那些陪你一起闯深渊的人;所谓修仙,也不只是灵力的增长,更是与自己和解、与执念和解的过程。祖父将玉琮分与六人先祖,或许早就料到,千年后的今天,他们会带着各自的故事与念想,在此相聚,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约定。
“走吧,”他将玉琮收入乾坤袋,星纹玉珠在剑穗上轻轻晃动,“黑煞门还在外面等着,该让他们见识见识,合璧的玉琮有多厉害。”
六人走出洞穴时,落星渊的雾气已完全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远处的天际,一群灵鸟正衔着霞光飞过,像无数流动的宝石。雷刚扛着斧子走在最前,脚步踏得地面咚咚响;萧羽的箭已搭在弦上,箭头的玉光直指远方;柳媚的灵蛇在前方探路,蛇尾扫过的地方,灵植纷纷绽开新蕊;苏逸的琴音漫在风里,清澈如洗;雪瑶的承影珠在阳光下流转,映出六人的身影,紧紧相依。
吴不凡的星辰裂空剑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剑穗上的桃花瓣早已干透,却像永远不会凋零。他知道,这场始于桃花坞、经玄冰窟、过寒月崖、终于落星渊的奇遇,才刚刚翻开最精彩的一页。而他们六人,将带着合璧的玉琮、共鸣的灵根,以及那颗被岁月与暖意浸润过的心,继续往前走去,走向更辽阔的天地,走向属于他们的、未完待续的修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