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路,不存在。
crychic 已经解散伙伴们已走向不同的方向。
家族的困境虽得缓解却远未根除。
Ave mujica 是她亲手点燃的必须持续燃烧下去的火焰,也是她证明自己价值争夺话语权的唯二武器。
另外一个唯二现在正在开车。
所有的这些,都构成了她无法掉头的现实。
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夜风从微开的车窗缝隙钻入带着河水的湿气和城市的微尘。
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如同风暴过后海面虽然依旧起伏却已接受了风的存在。
桥上的风似乎更疾了些,吹动她额前的蓝色发丝。
车辆驶下大桥融入都市网格状的道路中。
窗外的风景从开阔的河面与桥索变回了密集的楼宇与闪烁的商铺招牌。
然而车厢内的沉默却并未随着环境的改变而立刻消散,反而沉淀下一种更深沉的需要被言语打破的凝滞。
丰川祥子依旧望着窗外但目光不再涣散。
那些关于人的疑问却依旧萦绕不去。
尤其是高松灯那枚创可贴以及她那双含着泪却无比坚定的眼睛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放。
不解决这些事情的话。
就算是丰川祥子说不定也会半夜惊醒然后扇自己一巴掌。
再好好的自己对自己说完全不是人呢?
终于在一个红灯前车辆缓缓停稳。
引擎怠速的轻微震动传遍车身。
祥子轻轻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也带着更明确的指向性。
她问的显然是那些被她推开的crychic 的同伴们:
“你说我……”
“是不是真的不了解她们?”
珠手诚的目光从红灯倒计时的数字上移开瞥了她一眼。
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略带调侃的客观:
“比陌生人了解得多少还是多一点的吧?”
他顿了顿,像是衡量了一下:
“至少,你知道灯收集石头,素世擅长红茶,立希对鼓和……某些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这回答巧妙地将了解定义在了一个客观的事实的层面。
你了解她们。
但是你从来没有了解她们的内心。
也没有对于她们生活细节的了解。
祥子却仿佛从这个回答中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轻声自语之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怅惘:
“看来我确实不够了解她们……”
她所指的是那种超越表面习惯的对内心世界的洞察。
她了解她们的是什么。
却未必真正懂得她们为什么。
不懂得灯那份笨拙关怀下的坚韧。
不懂得素世那份执拗背后的受伤与渴望。
或许也不完全懂得自己当初的决绝。
带给她们的究竟是怎样的震荡。
“这或许是遗憾产生的原因吧。”
她继续说道声音很轻。
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湖面却漾开了圈圈涟漪。
承认不了解,进而承认这可能是造成如今局面产生诸多遗憾的根源之一。
这对于骄傲的丰川祥子而言是一次不易的内心剖白。
也是将自己的自尊丢下一点。
将自己的自傲丢下一点。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启动。
祥子忽然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眼瞳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混合着探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委托的意味。
她看向珠手诚,提出了一个请求:
“告诉我你在她们眼中见到的世界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紧接着补充的一句,却让这个请求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棱角:
“就像是你把我的信息共享给长崎素世一样。”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看不出喜怒的弧度: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
幸好珠手诚脸皮比较厚,没有破防。
她并非真的兴师问罪。
更像是一种带着无奈和某种程度认可的揶揄。
戳了戳珠手诚在这种复杂人际关系中,所扮演的那个特殊而模糊的角色。
信息的桥梁,或者说,一个并非完全中立的观察者与传递者。
以及。
大家中间横插一脚的家伙。
珠手诚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钟离。
对于祥子这带着些许锋芒的话语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或辩解只是沉默了几秒。
仿佛在消化她话中的意味。
何意味。
都无所谓。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为自己行为辩护的冷静:
“……别说的好像是告密者一样。”
“我只是知道的多一点。”
他侧头看了祥子一眼,眼神深邃:
“信息之间的壁垒越少的话。”
“人们或许会距离理解更进一步。”
信息差本来就是用来挣情绪值的。
而在别人的视角,他正在这信息之中。
就如同哈夫克博士所说,掌控了信息的人将会掌控一切。
打破信息的不对称,是减少误会促成某种更深层次理解的前提。
哪怕这理解伴随着痛苦。
至于这过程中带来的震荡与不适似乎是他认为必要的代价。
人间五十年,清算!
谈话间车辆已经平稳地驶入了他们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
引擎熄火周遭瞬间被一种地下的略带凉意的寂静所包围。
祥子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来四十楼我房间慢慢聊?”
她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延续一场未尽的谈话。
但选择在她的私人空间,本身就赋予了这次谈话不同的重量。
珠手诚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干脆地回应:
“当然可以。”
与楼上的排练室和公共空间不同,这里的装饰风格极为简洁,甚至有些冷清。
大量的留白。
以及大量的啤酒。
以及窗外铺陈开的无边无际的都市夜景。
这里更像是一个休憩与思考的堡垒,而非充满生活气息的家。
至于酒罐。
创作的时候借酒来寻找灵感在创作者圈子里面算是纯良的。
客厅中央的矮桌上摆放着好几瓶不同种类的酒,从威士忌到清酒,似乎主人早有准备,却又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丰川祥子从厨房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个玻璃杯,里面并非酒精,而是深紫色的葡萄汁混合着嘶嘶作响的气泡水。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清醒时候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