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象馆,人流稀疏,近乎包场。
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着诱人的广告词,在空旷的售票厅里回荡,反而更衬出一种奇异的寂寥。
三人买了票默默走入昏暗的圆形放映厅。
巨大的穹顶如同倒扣的碗将她们笼罩其中。
柔软的座椅似乎能将人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旧绒布和尘埃的味道。
她们并排坐下,灯光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降临。
只有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在地上投下模糊的轮廓。
椎名立希紧绷的脊背在黑暗中稍稍放松了一些。
主要是高松灯和她共用一个扶手的时候,灯的手正在她的手上。
这对于椎名立希来说简直是美到没边了。
所以说在一旁和她抢扶手的千早爱音都变得略微有一点和蔼可亲起来。
座位都调节朝着天穹的方向。
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似乎也让那份尴尬和自责暂时被隐藏了起来。
轻柔的背景音乐响起,解说员温和的声音开始引导。
穹顶之上,一点点星光亮起,先是稀疏的几颗,随后越来越多,最终汇成一条璀璨的银河,横亘在整个天幕。
星辰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又遥远得令人心生敬畏。
“哇.....”
千早爱音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之前的委屈和沮丧似乎在这片浩瀚星空下被暂时稀释了:
“好厉害......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好震撼。”
高松灯仰着头,淡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万千星光,仿佛自己也融入了这片宇宙。
她轻声呢喃,像是在对星星说话,又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说:
“嗯......无论何时,都不会消失的光芒......”
立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片人造的壮丽星空莫名地让她想起了Livehouse的灯光。
同样是黑暗中的光芒,一个冰冷遥远,一个炙热贴近,却都承载着她的渴望与挣扎。
(但那光芒........真的能照耀到像我这样的人身上吗?)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爱音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带上了她特有的努力活跃气氛的语调:
“呐呐,立希酱,快看那边!是北斗七星诶!”
“啊,不过好像和诚酱之前指给我们看的有点不一样?这个是不是画错了?”
遇事不决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就把话题拐给诚酱,总是没有问题的。
千早爱音也是开始体会到诚酱究竟有多么好用了。
她似乎已经完全把刚才的冲突抛在了脑后。
或者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翻篇。
立希下意识地想反驳“星象仪的投影怎么可能画错”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是顺着爱音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差一丁点,不要去管。
刚刚才想好了暂时不哈气的。
灯也轻轻开口声音飘忽得像星尘:
“星星的位置也会因为时间......和地点改变。”
“但是.....它们一直都在那里。”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慢慢转向立希的方向,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
“就像立希酱的鼓声……一直都在那里,让人很安心。”
灯的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温柔的流星,精准地撞入了立希的心底。
高松灯这两句话差点没有给椎名立希眼泪弄出来。
椎名立希渴求的最多的认可并非是其他人的认可,可能也就两个半,一个是她的姐姐,另一个是高松灯。
还有半个的话,可能是珠手诚吧,至于丰川祥子?她不是人。
支撑?她吗?她明明总是在破坏在指责。
爱音也凑了过来声音带着笑意:
“虽然立希酱凶起来很可怕啦~”
“但是说实话,每次听到立希酱的鼓点,心里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啊,这首歌稳了!”
“大概这样的感觉?”
“对吧,灯酱?”
“嗯。”
灯肯定地应了一声。
可怜的椎名立希,就这样在千早爱音还有高松灯的夹击之下堕落了。
黑暗之中立希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那是因为曲子本身就需要稳定的节奏。”
“是~是~”
爱音笑嘻嘻地应着,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
“不过,能在这么漂亮的星空下放松一下真好呀!”
“感觉明天的紧张感都飞走了一大半!”
“狸希也要多笑笑嘛老是板着脸会变成臭脸石像的哦!”
“谁会是那种东西啊!”
立希忍不住反驳,但语气却比在练习室里时软化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没再多说话,只是安静地仰望着穹顶上缓慢旋转的星图。
星座的连线被一一勾勒出来,伴随着古老的神话传说。
浩瀚的宇宙叙事下,个人的烦恼似乎变得渺小,却又奇异地被这片静谧所包容。
被重力拉扯的星空也在不断的变化。
人也在不断的变化。
立希依然焦虑着明天的演出,依然懊恼着自己的失控,依然感到前路迷茫。
但此刻,坐在黑暗里,听着身边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这份短暂却真实的平和,那股紧紧攫住她的孤独感,似乎稍稍松动了一些。
光芒或许遥远,但至少此刻,她并非独自一人仰望。
当放映结束,灯光缓缓亮起时,三人都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走吧。”
立希率先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一些往常的冷静,但少了些尖锐:
“明天……别迟到了。”
灯看着立希,轻轻点了点头。
星象馆外的夜风带着凉意,却仿佛吹散了一些凝滞在心头的阴霾。
明天的挑战依旧在那里,但至少今夜,她们找到了一片暂时的共享的星空。